夜空,点点星光,一闪一灭。
吴义雄家门口,电梯“叮咚”一声,吴青山从里面蹿了出来。他带着口罩,手还插在衣服里,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他伸头四处打量了一番,谨慎地迈出电梯,走到吴义雄家门口,犹豫了一下,用手盖住猫眼,敲门。
“谁呀?”屋内,吴义雄问道。
“老舅!是我。”吴青山贴着门缝小声说道。
门开缓缓打开了一条缝,吴义雄露出半张脸,警觉地看着外面。当他看到吴青山时,眉头一皱,抓出他的衣角,跟抓小鸡似的一把将他薅进家门。
吴青山进了房门,吴义雄立马就将房门关上,反锁,吩咐手下道:“等会他离开,你们去监控室把今天的监控删了!”
说罢,他又瞪着双眼,骂道:“你个兔崽子,不要命了?”
会客厅内,程清风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一时间,吴义雄、吴青山、程清风三人,六目相对,都是一愣,似是都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见对方。
其实这也正常,谭家是一个大家族,自果敢时期起就和香港的吴家有联系,到了海昌之后有和程家走得近。谭、吴、程三家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孙俱损。但家族越大这事也就越多,吴青山本不姓吴,他是正经的谭家人,就和福斯文不姓福一样,都是是谭家的小辈。当年谭家家主为了谭家小辈们的安全,也为了谭家的未来,将几个可能成才的孩子改头换面送去国外深造,希望可以将谭家发扬光大,千秋万代香火不断。
但又谁能料想到,偌大的一个谭家,在一朝之间便轰然倒塌,再也不复当年荣光。
吴青山和程清风坐在沙发上,吴义雄背着手,在屋里转悠,神情烦躁。突然,他定住脚步,转头看向吴青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他怒道:“你自己怎么跟我保证的?你不是说不会对这些人动手吗?你把自己说过的话当放屁吗?”
“没有,老舅!”吴青山一脸的委屈,“我拿着弩箭去的,没有动手!”
吴义雄被吴青山这一句话顶的当时就火冒三丈,头顶蹿青烟,两只朱红的手掌恨不得马上在他脸上放俩声响听听。
程清风摆了摆手,拦下了吴义雄的动作,说道:“都冷静点吧,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们谭家在警方那边本来就被重点监控,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青山肯定会被全程通缉的。”
“哥,所以我不是来找救兵了吗?”吴青山厚着脸皮冲着程清风笑了笑。
“你还敢拉清风下水?”吴义雄听到吴青山这话,火气一下子又蹿了起来,“我跟你说清风现在身上清白,你不准把他下水,这些事你们谁也别掺和!”
“我本来就不想掺和!”程清风冷冷地说道。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膝盖,既不看吴义雄也不看吴青山,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思想世界中。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人性荒谬的一面,他想做一个好人,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但他却偏偏和一帮毒贩混在一起,而且自己的亲弟弟也是一个毒贩,而且还被警察打死了。他是应该怨恨自己警察吗?还是他应该怨恨自己的弟弟,或是应该老天···
“这样最好。”吴义雄看着程清风不由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青山、清风,谭家没了、程家也没了,我是看不惯谭老大,我也知道谭夫人也对不起程耳,但咱们毕竟都是一家,你们也是咱们这家里仅存的身世还算干净的,都听我一句话,好好活着,报仇的事有我呢!”
吴义雄说着,眼眉有些低垂,一双不大的眼睛下已积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接手谭家子还不到一个月,他就被这个烂摊子榨去了大半生命的汁水。命运和时间是多么残忍的两个名词啊。
“你们一会坐我公司的车走,我现在也算是清白吧!”吴义雄摆了摆手,“记住别给我惹事了,我累了···”
吴义雄背起手,缓缓走向卧室,往事一点一点浮现在他脑海中,催得他劳累、催得他忧虑、催得他绝望也催得他希望。他倒进了松软的床里,任由困意吞噬自己,但他却怎么样都睡不着···
杨晓蕾家客厅,干天雷、杨晓蕾、干小暖面对面坐在客厅,面色肃穆,三人神色都不轻松,似乎都有心事。
“小暖,你还小,你应该听我的话!”干天雷摆出一副大哥哥的样子,一副一家之主的口吻说道。一旁,杨晓蕾也附和着:“福斯文是这个行业的翘楚,你见过的吧,脑子聪明的厉害,是个大科学家,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干小暖只觉得自己心头发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有太多委屈、有太多痛苦不愿提及,往日里遭受的罪就如同一张朦胧的网,将她牢牢罩在阴影里。
“小暖,这也是为你好呀?”干天雷的语气又重一分。他看着眼前一声不吭的妹妹心里既是怜惜又是烦闷。他总觉得只要干小暖进了福斯文的公司接受治疗,她一定会变和从前一样开朗、一样明媚。
干小暖还是没有说话,但她心头已涌出委屈,泪珠也在他的眼里打转,她不明白干天雷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去CR集团重现做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鼠,她不想再做任何的试验品,她只想自己活着,带着旁人眼里残缺的灵魂好好活着。
“去,还是不去你倒是说话啊!”干天雷被沉默不言的小暖逼急,一把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子都快散了架。
干小暖见干天雷竟然凶自己,压抑已久的委屈与痛苦全都从咽喉涌了出来,化成一连串的泪珠与呜咽。“你就那么想让我去当小白鼠吗?我还是不是你妹妹啊?我受苦的时候不见你来救我,如今出来了你还想让我去当小白鼠,你当我是什么?”
干小暖别号别哭,一张娇嫩的小脸憋得通红,一连串的泪珠吧嗒啪嗒地落在地上,也砸在干天雷的心头久久不能平复。确实这些年他让小暖受尽了委屈,是自己亏欠她了。
干天雷的神色一下软了下来,看着满脸泪痕的小暖,他试探着伸出自己手将她揽起怀里:“小暖,哥,错了。”但小暖哭唧着,一把推开了干天雷。“小暖,这些年是哥不好,是哥没有好好照顾你。”说话间,干天雷的眼角也湿润了,他拉起干小暖的手,兄妹俩顿时哭成一团。
“哥,我去,我听话。但你要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