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东都全城封锁,挨家挨户搜查刺客余党,但凡是来自火戎帝国的人员,全部捉拿入狱,挨个刑讯甄别。
甚至是那些来往于两国之间的商人,即便不是火戎臣民,也都无人幸免。
一时间,整个东都城,似乎都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从第二天中午开始,宫内不断有传迅的铁雁向西北方向飞出。似乎在暗示着,某种危险的战争信号。与此同时,坊间的传闻也飞速的传播开来,言称朝廷已经大举增兵西北,准备与火戎帝国开战。
一片人心惶惶之际,还有一件事,吸引着很多人的注意力,那就是对寒邪的审讯。
从公开渠道传出的说法是,历时一日一夜之后,刑部大牢的各种手段几乎用尽,仍然没有拿到任何有用的口供。
而容逸,却得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消息。
“什么?他们逼寒邪招认是我们容家参与了刺杀?”
“小唯亲耳听到的,应该错不了。”
问星院后院,最靠近胡正旧居的一座独栋小屋,现在已经成为了容逸的专属单间,而韩一诺的造访,也顿时让这件小屋成了全院弟子关注的焦点。要不是容逸明确谢绝参观,屋子周围只怕早就被围到水泄不通了。
而容妍儿在见到两人进屋之后还关了门窗,立即气呼呼地跑了出去,方向,似乎是六方天地。
“不用问了,这一定是邱家的手段。”容逸冷笑道。
韩一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你废了邱不语,他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停了停,她又接着说道:“寒邪殿下的骨头够硬,却也因此吃了更多的苦头,我们应该想办法帮帮他?”
随即,她便看到了那容逸有些愕然的神情,于是微微有些恼怒地白了他一眼:“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虽然有点烦他,可是也不希望他为了你受这么大的苦,毕竟,他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的。”
容逸听她这么说,才点了点头,苦笑道:“殿下对我一直不错,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不过,以他的身份,想要立刻救出来,应该是不可能的。”
韩一诺皱了皱眉,道:“救不出,总可以让他少受点苦吧?”
容逸低头想了想,然后道:“你说的不错,我去请学院方面出面探监,当面拆穿他们栽赃诱供之事。”
“这倒是个办法。”韩一诺微微有了些笑意:“到时候就可以要求朝廷调换审讯人员,最好再来个几方会审,看他们还怎么屈打成招。”
片刻之后,两人打开了房门,却立即惊讶的发现,房门外此时人头攒动,差不多大半个问星院的年轻弟子都集中到了这里,各种羡慕、嫉妒、崇拜和好奇的眼神混合在一起,看得两人尴尬不已。
而最让他们感到尴尬和紧张的是,容婧和容妍儿竟然站在了所有人的最前方,而容婧更是用一种有些怪异的眼神,不断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着。
“大姐,你怎么来了?”片刻的冷场之后,容逸终于开口问道。
容婧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道:“我要是不来,怎么能知道艳惊十二院的汤师妹,居然会跑来咱们小逸家里做客了呢?”
“容教习,其实我……”韩一诺瞬间有种面见家长的局促感,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其实什么?”容婧扬了扬眉,盯着她的脸看了她一会儿之后,却忽然语气一转:“其实你是来跟小逸商量救寒邪殿下的是吗?”
“啊?”
容逸和韩一诺忍不住对望一眼,同时惊讶的轻呼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婧叹了口气:“你们就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不过如果你们现在要救的话,恐怕已经有些迟了。”
“迟了?为什么?”两人又是一惊。
“因为寒邪刚刚已经招供了。”
“怎么可能?!”这一下,容韩两人是真的震惊了:“他招了什么?”
容婧摇了摇头:“这倒不清楚,供状没有给任何人看,就直接封起来送到宫里去了。”
“宫里?”容逸奇道:“陛下不是正在闭关疗伤吗?”
容婧道:“没错,所以,这封供状,应该是送到太子那里去了。”
刘雄遇袭受伤之后,就立即进入闭关,而闭关期间的事务,则安排暂时由太子代为处理,直到他出关为止。所以容婧的说法,倒是合情合理。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太子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但是生性懦弱,凡事基本上都由其母、皇后秦氏拿主意。那么这封供状的真正目的地,其实应该是慈宁宫。
“一封供状而已,为什么要特地送进宫里呢?”容逸接着问道。
听到他这句话,容婧的面色一转眼便变得沉重起来,缓缓说道:“因为他们想要立即处死寒邪,所以需要请一道御旨。”
“立即?!”容逸瞬间瞪大了双目,难以置信的说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着急?”
“这便不清楚了。”容婧摇了摇头。
容逸努力的平静自己的情绪,凝神想了想之后,用力的摇头说道:“没道理,完全没道理。殿下不可能参与行刺,更不可能招供?”
“也许是屈打成招?”容妍儿在一旁道。
容逸再度摇头:“不对!就算是屈打成招,为什么要这么快处死?殿下是火戎皇子,以他的身份,就算坐实了罪名,也应该慎重用刑,至少要等陛下出关之后亲自下旨。如此偷偷摸摸,只求速杀,其中必有蹊跷。”
这话一说,就连容婧也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不禁眉头紧皱,喃喃说道:“不错,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急急忙忙地杀人,难道说,他们是要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这四个字说出来,众人都是一惊,不由得面面相觑。
“小逸,你们去刑部以探监为名拖延时间,我去请掌院大人出手干预。此事,绝不能让他们随意就这么办了。”
……
“探监?”刑部门口的当值主事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容逸,又偷偷看了一眼留在后面的韩一诺,嘿嘿笑了起来:“你们来晚了,寒邪已经押往菜市口,就等旨意一到,就开斩了……嗯?”
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好端端的两个人,竟然突然不见了,惊得他用力揉了揉眼睛,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眼睛老花了。
而在同一时间,两道如风的身影,已然急速掠过了长街,直奔城东菜市口而去。路上的行人,几乎都只能看到两团模糊的背影,在他们的眼前一闪而逝。
菜市口前,已然被看热闹的人群围了个满满当当。虽说东都街面上处死囚犯的大戏经常会上演,但是这一次的主角毕竟不一般。一位邻国的皇子就要在这里杀头,消息一出,自然是几条街都轰动了。
而看热闹的人一多,监斩的刑部官员,也不禁有些紧张。好在听说等一会儿丁尚书和邱大将军都要过来压阵,他们才稍微安心一些。
不过就在此时,只听远处一阵急骤地马蹄声响,一名官员奋力冲破了人群来到两人的桌前,翻身下马,急声叫道:“尚书大人吩咐,不用等旨意了,立即动手。”
“啊?这么急?为什么呀?”那名监斩官紧张地问道。
刚刚飞马而来的官员四下望了望,随即凑上前去,低声说道:“学宗那边有人出手干预,这旨意一时半会儿可能下不来,两位尚书大人让我传话,先杀了再说。”
“先杀呀?”那位监斩官员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尚书大人和邱将军什么时候到啊?我这儿没有旨意,又没人镇场,要是学院那边有人闹场可就不好了?”
“哪那么多废话?先杀了不就完了?动手!”
在对方的催促之下,那名监斩官员只能咬了咬牙,从令匣中抽出了一只令牌,尖声叫道:“斩!”
他的令牌还没有落到地上,只听哧的一声轻响,一道寒光一闪而过,这枚令牌便被切为了两半,掉落在了黄沙地上。
“真有人闹场啊!”那监斩官员一声怪叫,差点就想钻到桌子底下去。
“不错,我就是来闹场的。”
围观人群分散之处,容逸手持长剑,一步步走上了前来。
“容逸?”那监斩官一眼就认出了这位近日东都城最耀眼的明星,在用力深吸了几口气,强行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之后,颤声说道:“本官是奉命办事,你要找,也不要找我的麻烦,等一会儿邱将军就到了,你跟他闹去。”
“奉命办事?没有旨意就杀人,杀的还是一位异国皇子,你们刑部办事总是这么不守规矩的吗?”
容逸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行刑台旁,对寒邪轻轻呼唤了两声。却发现,寒邪此时似乎是被用某种手段制住了神识,虽然双眼大睁,却好像对外界毫无感觉,只是呆呆地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是不敢让他说话吗?”容逸愤怒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