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逸不知道胡莺莺对他父亲说了什么,自然也没法随便接口。尴尬之中,只能先将话题岔开:“胡老前辈,计算这出去的方法,到底难在哪里?是否,我可以帮帮忙?”
胡正歪头看了看他,呵呵一笑,然后道:“果然是个重情意的小子,到了这时候,还一心想要去救人。这样吧,这传送位的传送规律,非常的复杂,我算了这么久,也许是碰到了某种误区,看似差不多了,却总是最后差一口气,不如,就交给你,让你来算算看。”
“我?”容逸稍稍有些惊讶:“以前辈天纵之才都不行,我不是更不行了?”
“你不要跟我瞎客气。”胡正不满道:“莺莺已经告诉我了,你也会那种奇术,而且演算的过程中,神识丝毫不受影响,这方面比我强多了,说不定我算不出来的,你反而可以。”
容逸好奇不已,原来这传送位的规律演算,竟然也是用的符轮术。这么说来,自己倒真是可以试一试。
此时博於庆明听得一脸茫然,靠过来问道:“师父,什么奇术啊?我也想学。”
不等容逸回答,胡正已经抢先道:“你想学?只怕学完了就要跟我一样,变成个疯子了。”
“嗯?”博於庆明这才连忙摇头,表示算了。从小他就把胡正当成了目标和偶像,对方说的话,这只小老虎是绝对不会不信的。
胡正说着,便从不知什么地方,取出了一本早已泛黄的笔记,交给了容逸。
“这些是所有传送位的传送目标。以及它们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变化的过程。里面还有我根据这些情形,拟合出来的符式组合。你可以先参考一下。”
容逸点头接过。
翻开之后,他立即看到了胡正在这件事上的所消耗的庞大精力。以及他在符轮术上的深湛造诣。
仅仅为了拟合传送位的传送目标和传送过程,胡正就试验了六七组各不相同的符轮。最后被他定稿的,也是在被疯狂的涂改了十几页之后,才得出的结论。
而随后的推演,更是页页血泪,看得出来,在其过程中,不知引起了多少次疯癫之症的发作。若不是这笔记是用特殊的强韧材料制成,而胡正的强大修为又不知因何失去了。恐怕就连这笔记本身,都不一定能保留下来。
可即便如此,最后的推演还是失败了,当从几个不同的方向向最终的解析结果前进时,都遇到了某种推演手法上的障碍,以至只能于原地踏步,无法突破。
容逸心情沉重的看完之后,便动手尝试了一下。结果并不意外,推算的过程,在接近最后的目标时,也都遇到了相似的障碍。几经努力,他虽然比胡正的结果向前又推进了一步,但是也很快停了下来。
“很不错了。”胡正看着他绘制出的符式,用力点了点头:“难怪莺莺会那么为你说话,确实很有天赋。才一上手,就把困扰了我十几年的难题推进了一步。按照这样的速度,如果给你足够的时间,一定能完全解决,把出门的通道找出来。”
容逸微微苦笑,能得到胡正的夸奖和认可,当然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但是就像胡正话中所说,即使以自己这样的速度,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完成整个推演过程。
但自己哪里来那么多时间?摩科切是不会坐在那里等自己的。
正在焦急之时,胡正忽然开口道:“莺莺跟我说,你去过灵塔,见过典浩然?”
容逸闻言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不错,确有此事。”
胡正若有所思的眯起了双眼:“典浩然当年是进过这座法阵迷宫的,而且最终安然离去,如果他提出让你来此地寻找有关紫莲妖身的材料,怎么会不提醒你离开的方法?”
容逸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想到过这一点,但是回想起来,当时确实没有提到。除了与紫莲妖身相关的一些东西之外,也只教授了一些可能用到的推演技巧……”
说到最后一个字,容逸的忽然停了下来,口中不由自主地将最后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相关的推演技巧……对了!”
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神情更是充满了兴奋之情。
原来,当他重新将神识投入典浩然复制给他的,那座宏大的符轮知识方阵时,很快就在最后一部分里,找到了一组联合化简的技巧,而当时为了说明这些技巧所举的例子,分明就和胡正这本笔记里的符轮组,有着高度的结构相似性。
“原来,关键的地方在这里!”
从东都一路向北以来,容逸还没有来得及将太多的时间放在紫莲妖身的相关推演上,所以也没有涉及过最后的那一部分技巧内容。现在看来,典浩然早就为他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有明说罢了。
技巧这类东西,是一理通百理融的,容逸匆匆将那组化简的技巧临摹学习了一遍,心中就一片豁然开朗。不久之前,还觉得千头万绪,繁复如棉的传送符轮组,此刻已然变得通透明了。
紧接着他便运笔如电,在笔记上龙飞凤舞般的推演起来。
而这一次,消耗的时间仅仅以呼吸为单位,就足以将整个过程记录完毕。当他轻吐一口气,将最后一枚符纹绘制完成之后,胡正看着这些图形的表情,也变得精彩起来。
“哈哈哈哈……”他一阵放声大笑,随即长叹一声:“原来是这样,竟可以这样操作。想我胡正精研此术数百年,几乎将神智完全断送,却终究还是比不过典浩然的惊世天资。我服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全身一颤,目光一窒,口角处诡异的牵动起来,那种癫狂的状态,居然毫无预兆的再次发作了。
“这么快?”容逸和博於庆明惊讶之余,赶紧手忙脚乱地再次将其压回了通灵皓玉棺之上。
而这一次,玉棺的温凉光晕,花费了超过上一次三成的时间,才让胡正的神识重新恢复平静。
“胡老前辈,这通灵皓玉,果然是滋养神识的好东西,今天要不是有它,今天还真是很麻烦了。”
胡正则是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必为此事浪费时间了,你刚刚推演的结果,可曾读出其对应于现实的内容来?”
容逸认真点了点头:“已经读出来了,是一组在特定时间,连续穿梭十二个传送位的序列表。”
“果然如此。”胡正道:“那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容逸道:“最近的一次,应该在一刻钟之后。”
“嗯。”胡正点了点头:“那你可做好准备了?”
“准备?”
“对付摩科切的准备呀。”胡正扬眉道:“不做好准备,你难道赶去送死吗?”
“这……”容逸想了想,然后道:“暂时还没有万全的准备,但是,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什么方向?”胡正追问道。
容逸继续道:“您刚才不是说,摩科切可能是在准备某种仪式么?我的想法,如果能在他进行仪式的关键时刻出手破坏,也许可以出奇制胜。”
“如果失败呢?”
“失败?”容逸愣了一下,随即道:“那就再退回来。”
听到这话,胡正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我可不希望,你是个一味蛮干的毛头小子。为了帮朋友,就把莺莺的事情给忘在脑后了。”
容逸笑道:“那怎么会?”
“不会就好。”胡正凝眉正色道:“赶紧把玉棺收好,拿了我的宝贝,莺莺的事,就全交在你手上了,你可得好好给我办妥了。”
“玉棺……”容逸稍稍愣了一下:“之前,莺莺姐和我都以为您已经过世了,可现在既然您还健在。此物本当物归原主。”
“什么?”胡正的声音瞬间提高了一个层级,瞠目叫道:“刚刚才说过的话,你小子这就要反悔吗?莺莺可是帮了你那么多了!”
这话一出,容逸顿时有种被劈头盖脸的感觉,惶惶间,连忙解释道:“胡老前辈您误会了,我答应的事情,绝无反悔。只是,这通灵皓玉棺可以镇静神识,与您大为有利,如果放在我这里,岂不是于您有损?至于完成复活术之事,与这玉棺放在何处并无关系吧?”
“少废话。”胡正大声道:“我这儿没事,不就是每天犯几次病么?又死不了人。而且这玉棺也只能解救一时,时间长了,次数多了,也会不灵。更何况……”
胡正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去:“我如今已经无法离开此地了,不放在你那里,到时候怎么完成复活?难道还指望你将来再专程跑回来吗?”
“无法离开?”
容逸和博於庆明同时惊讶道:“为什么?”
胡正挥了挥手,苦笑道:“这些,你们就不必问得那么仔细了,我的大限已过,全身功力尽散,其实早就是个活死人了。如今能够苟延残喘,是利用了某些特殊的手段的,而一旦离开此地,这些手段就将失效,你们是想我马上去死吗?”
看着容逸二人惊愕的表情,他又摇了摇头:“好了,时间差不多快到了,要走,就赶紧走吧。另外,把这些东西拿上。”
说着,他解下自己的百宝袋,伸手丢给了容逸。
“这些是?”
“这是我数十年来,在此处采集的各种材料,全都是来自于各种异界生物。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些么?还有,你帮我注意一样东西,应该对复活莺莺有用。我当年以为这里会有,结果跑空了。”
容逸一阵好奇:“是什么?”
“千手螺母。”
胡正忽的扯出了一张成色极为陈旧的羊皮纸,送到了容逸的眼前,而容逸看了之后,目光瞬间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