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石市,没想到熊辉已经迫不及待地从云城赶来了,一见到青麻袋就嚎啕大哭起来。
他说他昨晚上梦见他爸爸熊老爷子了,要他亲自接接母亲!
熊辉哭的像个孩子,我们也为之动容!
本来还想将夏荷的骨殖送回云城,然后带上白灵南下,先到柳州将喻白两家的事解决清楚。可现在,既然熊辉来了,而白灵也跑了,那我倒是想先去福建看看,我现在对那个不息木格外感兴趣!
熊辉回云城之前,一再向我拜托,要我帮他查一查,他的母亲是不是真的来自他父亲插队的地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的外婆家是否还有别的亲人?他从小孤零零长大,父亲一去,就再没别的亲人了,若是能去福建寻亲,这倒对他来说是个意外收获……
我口上虽然没说,但是心里明白,恐怕要让他失望了,毕竟他父亲带着活死人夏荷跑到太行山伸出的麻风村,一定是有原因的……
告别了熊辉,我们这次乘坐动车南下,速度极快。先到南昌,然后乘坐客车,当天就到了建瓯市区!
建瓯曾经做过闽国的都城,又位于武夷山区,山清水秀,风景不错。可我们四个来不及吃喝玩乐,暂住了一晚,第二天直接就去了大夏村!
有管小虎在云城坐镇,源源不断给我们提供着资料!
资料显示,这个大夏村位于建瓯崇阳溪上游,是个有四五百户的大村子,全村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家都姓夏。夏家是客家人,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宗族文化深厚的村落,虽然现在已经民风开放很多年,但是宗族意识仍旧影响深远!
果不其然,我们一进村就感受到了那种宗族古村落的氛围。
全村的房子还都是那种典型的南方砖木混合建筑,黑瓦白墙,陈旧的村门楼、飞架于溪流上的各色石桥、水边修建的水车随处可见,古香古色!不过,我们进村的时候已经临近下午,夕阳西下,巷子里弄显得有些阴沉,令我们四个北方来客感觉到了一丝恍如隔世的压抑感!
接连问了几个人,不要说问什么关于夏荷的事了,就是问有没有住宿的地方都没问成。因为还没等我一张口,不管男女老少,便马上慌里慌张地摆摆手离开了,就好像我们身上带着什么病菌!
老朴说我长得丑,吓到别人了!他便掐着嗓子操着新学的闽南话到处“力合(你好)”,结果还不如我,别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杨柳说,闽南话在漳州泉州流行,咱们这是建瓯,说普通话就好!小姑娘仗着笑的很甜找人去问话,结果更惨,吓得人家直接关上了大门……以至于哭丧着脸回来问沐遥,我脸上有鸟粪吗?
还是沐遥靠谱,最后在电线杆上看到几张标语“小心人贩子”、“拒绝陌生人”之类,另外还贴着几张孩子的照片复印件!
不用说,这附近看来最近是丢了孩子,草木皆兵了!
老朴咋着舌头道,看来咱们只能露宿街头了?
此时前面传来了一阵电锯的声音,一家小院前正有两个男人在砍树!
我打量了一番,一拍巴掌笑道,那倒未必,说不准还有好酒好肉呢!
说完,我朝着那座小院前走了过去!
老朴在后面和沐遥杨柳嘀咕道,你们看吧,林大忽悠上线了!说不准咱们晚上还真能吃上酒肉!
那两人在伐的是一颗沉水樟,树颈海碗粗细,长的郁郁葱葱!此时电锯已经两端入木,中间尚有七八厘米厚度,以电锯的速度,不足半分钟此树必倒!
“等一下!”我大声喝道!
两个男人应该是父子,儿子操锯,父亲在一旁指点,听见我的声音,两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一看是陌生人,顿时警觉起来!
“你是谁?你刚才说什么?”年轻人一开口就有些敌视,眼神特别在老朴的脸上多打量了几秒!
也是,老朴这老小子总是不小边幅,就像个刚放出的劳改犯是的!
我淡定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个木材商人,这次过来是顺便替人寻个亲,刚巧路过,恰好看出点门道,不忍看着悲剧发生,所以想过个提醒!
“悲剧?什么悲剧?砍棵树有什么悲剧?我看你们不像是本地人吧,赶紧走,要让我们村长看见,非把你们当人贩子抓起来不可!”年轻人一连三个反问,满脸不屑!
倒是那个老头朝年轻人摆了摆手,对我道,小哥说看出点门道,不知是什么门道?
我脱口道,你家最近是不是死了牲畜?找人看过了?
我话一出口,两人顿时一惊,连忙道,你怎么知道?
我微微一笑道,门前右边三棵樟树比这棵树还要粗壮,没有砍伐,这边只有一棵,却要砍伐,这其中是有玄机的!古人认为,樟树利财,适合房院周围种植!可是,又说樟树招瘟,不适合种在门左,因为传说门左的位置是避瘟神灵居住的地方。一定是你家有牲畜接连死亡,有风水先生建议你砍了此树!
小年轻顿时不说话了,老头则大叫道,先生看来也是游方高人啊,仅仅看见我们砍树竟然就说出了事情的原因。不过先生既然也知道此法,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停锯呢?
阴阳风水这种事不是我的专长,所以我不敢自夸,便老实答道,阿伯您过誉了,我不是什么高人,关于刚才所言风水事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我之所让您停锯,是因为我知道,假若此树如此锯断,一定会砸了您的房子!
“哈哈,怎么可能!”我还没说完,小年轻便笑了,指着大树道:“您不是近视眼吧,您仔细看看,这树的树干明显朝街道方向偏,倒了之后肯定是朝菜园和街道的方向,怎么可能砸到屋子?”
为了一顿饭,也为了有个住处,我也拼了,直接反驳道:“小兄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先说这棵树的涨势,树干确实偏向街道,可是树冠却又弯了回来。沉水樟和一般的樟树相比,水分含量极大,树冠绿叶未落,水分更多,远大于树干,所以,真正影响走势的是树冠而不是树干!另外,沉水樟纤维长度高,也就是纵向纹路发达,虽然你下锯的时候街道一侧位置低,且锯入的较深,想让它外倒,可是,由于这树的长势,不等你锯断它,纵向纤维就会让它劈裂,方向一定是院里!还有,这季节,虽然你在低处感觉不到风的存在,可是十米高的空中其实西北风力还是很大,加上树冠巨大,容易招风,倒向还是院内!最后,古匠人书中有云,黄昏不伐木,因为万物有灵,此时正是木灵最强之时,你砍伐它它必定要报复你!综上所述,根据我的判断,若是你再锯下去,用不了十秒钟,此树会自行劈开,倒向东北四十五度,树冠将正好落在你家屋子中央!”
小年轻早就听得不耐烦了,一挥锯子道:“砍棵树而已,哪那么多说道?树倒人为,老子想让它往那边倒就往哪边倒!还万物有灵,那你说,我这锯子有没有灵?”
这小子是个愣头青,不过好在那老头还算老道,朝儿子道,小先生就是买卖木材生意的,他既然这么说,说不准就有自己的道理。再说,防患未然也未尝不可。
老朴乘机道,阿伯,屋里还有什么人啊?老婆儿媳孙子孙女是不是都在?你们得为她们考虑啊,我这兄弟走南闯北多少年,什么树没讲过?见的木头比你们看的木头都多,你们要是不听他的,一定铸成大错!
老朴一忽悠,那小年轻终于有些动摇,哼声道:“那我就栓两根缆绳,我倒要看看它朝那边倒,要是真应了你的话,我张姓倒着写!”
缆绳拿来了,可是树已经砍到了一半,不可能在爬树栓绳子了。
沐遥偷偷对我笑道,为了吃饭,你们都各显神通了,我也贡献点力量吧!说罢,仗着身轻如燕,腿脚利落,上前拉住缆绳一端,纵地而起,三纵两越已经到了树半腰,将绳索牢牢捆住了!然后提着缆绳手上一松,一个滑翔落了地面!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好像是武侠电视剧里面的女侠一般!
小年轻将绳索的一端栓到了街对面的一颗大槐树上,端着锯子朝我揶揄道,要是它倒到街上,我看你也别做什么木材生意了,以后就跟着我张大毛种茶吧!
说罢,大锯一扬,锯齿便插到了树中!
老朴低声道,越爷,行不行啊,我话吹出去了,要是搞砸了咱可就丢大脸了……
老朴话还没说完,就听咔嚓一声劈裂,那树尚有五厘米厚却先行轰然倒了过来,倾斜着四十五度就朝院中的房子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