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的话对我来说犹如五雷轰顶,怎么可能,我父亲竟然是幺六门的成员?
虽然在我的脑海里,完全没有一点父亲的印象,可是这么久以来,从周围的人,譬如大斗和尚、老金老于、雷老虎、寒爷他们口里我知道的父亲从来都是一个正面的大匠师形象。
他嫉恶如仇,为了黎叔敢和成大业拼命;他除暴安良,当初更是单挑云里三平;他不畏艰险,先斗黑鱼精,后杀巨鼋怪,可怎么突然成了幺六门的成员?要知道,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幺六门都是罪大恶极的害人集团,以赌钱赌物赌命的形式敛财扩大势力,我父亲怎么会和他们同流合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怒声吼道,以至于连隔壁包厢的人都侧目而视!
“越爷,你别激动啊,这事情不是还没确凿无疑嘛!”老朴安慰着我朝话筒喊道:“木爷,你别闷着啊,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头应了一声,继续讲道,那个骰子,哦,也就是那个二当家交代,喻十三是在年轻时下川中的时候入会的,他当时在川中豪赌,输光了买卖木材的本金,最后外债累累,还不起赌债,在幺六门的追杀下,迫不得已入门的!
骰子说,喻十三交代自己是木宗喻家的嫡长子,幺六门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盗取柳州白家的自铜墨斗,然后交出喻家公尺,所有债务一笔勾销,还能给他个分舵主当当!
骰子还交代,当时喻十三有些为难,说喻氏公尺没在他手上,后来又说白家家大业大,不好下手,总之推三阻四!为了逼迫他就范,幺六门声称要在江湖上公开他赌博入会的事实,喻十三无奈之下便答应了!不过后来喻十三一出川就没了消息,等了三年,幺六门决定派骰子前往大槐树接头,拿到紫金墨斗和喻氏公尺……
说到赌博,我忽然想起了一个情况!
我第一次回乡的时候,李有才曾经单独和我说过,喻三伯年轻时在川中赌博输掉盘缠,并被高利贷追杀,他丢下包括我父亲和喻七、喻十四,自己拿着仅剩的一点钱跑回来的,回到家他以为其他三人必死无疑,还编谎话说去赌博的是我父亲,被人砍死了,害的我奶奶得了失心疯……我父亲从川中回来和他大吵了一架,从此水火不容!
想到这,我马上从刚才的发蒙中清醒过来,朝话筒问道,木头,你有没有确认,那人为什么说入了幺六门的人就是喻十三?证据呢?
木头马上道,我自然是问了,你最关心的事我怎么能不问。这一点那个骰子也有些模棱两可,他说当时就见那人相貌堂堂,手腕上有喻家的匠师纹身,再加上他自称喻十三,所以也就信了。当时喻十三虽然名气不小,可是在川中却少有人见,谁都没见过,这人主动承认了,怎么还会有假?
“那去大槐树接头的时候,骰子见到所谓的‘喻十三’了吗?”我追问道!
“没有!”木头答道:“骰子说,他第二天带人刚想去大槐树,就听人说喻十三死了,有不少警察正在那查案,他不想引火烧人,直接就回川中了!”
如此说来,那晚上幺六门的人压根就没进大槐树村,他们也不知道死掉的那个人是不是当初在川中入会的那个人!
说到这我总算舒了一口气,因为我知道,入会幺六门的绝不是我父亲。
喻家匠师的纹身我见过,七伯有,三伯也有,死去的九伯也有,那是一个类似开山斧的纹身。传说鲁班师爷得神斧而开工,从此开创木匠这个行当,所以,开山斧是木匠的象征!
我妈曾和我说过,匠师家族的传承有严格的传承秩序,我爷爷一门是嫡传,我爸又是嫡长子,也就是俗称的长墨木匠。在我爸爸之后,喻三、喻四、喻七、喻九、喻十四是次传,只有这些在宗族谱上真正有记载的匠师才能纹开山斧的纹身,换句话说,那个在川中赌博手上有纹身的人,只可能是他们六人当中其中的一个!可是,那次川中行,去的人只有三伯、七伯和十四叔与我父亲,故而,四伯、九伯排除在外!剩下这四人中,独自回家的只有三伯,我父亲一直和七伯十四叔在一起,换句话说,那个赌博的人只能是喻三!
“如此说来,这个不着调的李有才竟然说的是真的?可是,这都是川中发生的事,李有才又是怎么知道的?”老朴不禁发问!
“管不了那么多了,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干就干,我挂了电话,起身就走!
老朴看着桌上的一盘盘羊肉有些不舍,吧唧着嘴道,越爷,急什么,吃完再走还不成吗?我这还有几串烤腰子没进肚呢啊!再说,程小金这酒鬼还睡着呢啊!
我看了看程小金,这货确实是个问题!喝了这么多酒,留下恐怕还会闹事!
我想了想,对杨柳道:“妹子,你留下吧,帮我看店照顾二郎和程小金的天骄,顺便等你的余大哥,他这就从川中赶回来!”
本来杨柳还不愿意,想同我们回村,可一听后半句瞬间眼睛放光,马上答应下来!
我拉上沐遥先去提车,老朴抓这功夫将几串大腰子一股脑吞掉,最后才扛着程小金下了楼!
四个人就这么急匆匆上了路,路上我便给雷所打过电话去,我还没开口,雷所便说,怎么,有关于你让我看着的人的消息了?
我答道,有了,而且,这次搞好了他想抵赖都不成!
雷所很兴奋,马上说道,既然如此,我给你打外围,有任何需要都找我!
挂了电话,老朴马上问道,对了,你一直没说呢,上次临走时,你让雷所帮你盯着的人是谁?不会就是喻三吧!
我笑了笑,你觉得呢?一个入过道的匠师,整天装的手无缚鸡之力,不值得怀疑吗?
不管怎么说,我这位近支三伯都有问题!
喻三,你和我父亲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