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正在悄然酝酿,而我和乔妹却仍只顾沉浸在甜蜜舒心的周末里,星期一进了公司,甚至还迎来了另一件好事——
仲裁的老师似乎担心我不同意调解方案,不停的向我解释,诉求中的内容有一些是不会被支持的,而且部分补偿的基数算法有些出入,一边听她解释,我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五万,这个额度完全达到了我的心里预期!
只是我没想到那边的贾总竟然真的会同意这个赔偿方案,然而细想之下,我有点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毕在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如果你不好啃,看似凶恶的对方,也不得不松口,现代社会中,大可放心的坚持下去,!
然而,让我更加意想不到的是,在此后的一年多时间里,那位曾经看似嚣张跋扈的贾总,竟然每逢过节,都会给乔妹发一条祝福加道歉的短信,道歉的内容竟也都十分诚恳,反省着自己的错误和一时糊涂,希望乔妹能够原谅他曾经所做的一切……
在我看来,这位贾总一夜之间的变化似乎有些夸张了点,然而多年以后,当我自己生活里也拥有了许多重要的东西之后,才深刻体会到这种变化的根本原因,说白了,欺软怕硬几乎是所有人共同的人性弱点,相比那些比你身价更值钱的人,你若胆小被他吓住了也就吓住了,吓不住,他就得乖乖就范,和平年代,没几个人会真的愿意拿自己身价性命开玩笑,尤其是贾总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资阶层!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愉快的同意了仲裁老师的调解方案,又约定了具体时间,只需我这个代理人到场,在仲裁庭双方共同签下一份调解协议,我便可大大方方的当场拿钱走人,这真是一场大快人心的胜利!
春寒料峭中,天空下着濛濛细雨,仿佛在刻意迎合这个特殊的节气,独自一人背着背包,坐在公交车上一路向前,一想着把五万块补偿金突然摆在乔妹面前的情形,心中就喜不自胜,此时再看看车窗外阴沉中下的小雨,我得意的默念:下吧下吧,我要开花,下吧下吧,我要发芽!
此时的心情,怎一个美字了得!
半上午到了仲裁庭,一切进行的颇为顺利,在仲裁庭老师的监督下,贾总那边派了他那位张秘书来代理,我则代表乔妹在调解书上签下字,几摞厚厚的现金,便从张秘书手中递过来,满心喜悦的将钱装入背包,连招呼也不屑于和对方打一个,便转身从仲裁庭出来。
这场博弈,我赢了!
背着包心情激动的再次坐上公交车,顾不上此时已临近饭点,迫不及待的想尽快回去将这个好消分享给乔妹!
公交车正晃晃悠悠的回行,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我掏出来一看,是机哥?这会儿他应该正在上班,突然找我会有什么事?
没多想,接起来嬉笑着问:“机哥,你找我?”
“你今天请假了是吧?”
电话那头传来机哥的低声询问,听语气他显得有些紧张,我不解的问:“是啊,出去办点事,怎么了?”
“别回工厂,千万别回来!”
我心里一惊,更加不解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为什么不能回工厂?”
“老板跑路了!”
机哥的一句话,短短五个字,却顿时让我感觉心脏都停跳了!
屏住呼吸呆愣了一阵,我缓过神儿来,不屑的说:“你听谁瞎说的?”
此时单纯的我,不论如何都无法想象,李总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事?不是说大好的年景么?不是满眼都是开年大吉么?跑路?放着生意不做了?放着钞票不赚了?那么大个工厂,说不要就不要了?这怎么可能?
一瞬间电光火石的想法掠过,我心里越发感到不屑,机哥毕竟年纪小,总归容易被人糊弄,一定是又听了谁的闲言碎语,才会有此一说。
然而,接下来机哥的回复,却让我彻底不淡定了:“你别管我听谁说的了,好像是已经有人举报了,工人情绪都要炸锅了,找不到老板,现在许多人都在找你!”
顿时彻底慌了神儿,楞了半天,我支吾着问:“找、找我?找我干嘛?”
“你说还能干嘛?一直是你在给大家解释的啊,现在工人工资拿不到,老板又跑路,不找你找谁?总之你先别回工厂,刚送去医院,你要是想了解情况,直接去劳动监察那边吧,总之别回工厂来!”
向来少言寡语的机哥一下子说了那么多,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我渐渐感觉浑身都在发抖,甚至拿着手机的手都有些不稳,一阵慌乱过后,我突然想到乔妹,她此时应该还在宿舍里,工人们找不到我,乔妹岂不是要遭殃?
想到这儿,整个人都感到一阵不寒而栗,我连忙冲着电话嚷起来:“乔妹!乔妹怎么样了?”
那头机哥一愣,小声说:“你说你女朋友?我不知道啊,现在我正和几个工人被安排在会议室等待劳动监察问询,我是偷偷出来给你报信的,她……她又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应该没事吧,应该问题不大……哎,不跟你说了,好像有人过来了”
机哥话语匆忙中挂了电话,我忐忑不安的坐在车上,心里越发感到恐惧
顾不上机哥的警告,我此时心急火燎的只想尽快见到乔妹平安!
我必须马上返回工厂,必须先把她带出来!
乔妹一上午没事,会不会出去逛街?但愿她没在宿舍吧!
公交车一到站停稳,我不顾一切冲下车,背着背包、冒着冰冷的雨水疯狂朝工厂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