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依然是伏牛山底深渊中的黑暗石窟。几乎与陆然同时,天心月也“嘤咛”一声,从善恶两狱中破狱而出。白骨山顶,七道锁链锁着的七情兽双目炯炯望着他俩。
它神色平和,目光安静,巨大头颅上嵌着的两张面庞同时笑道:“恭喜恭喜!恭喜陆小哥儿破关,成就大罗金仙境界七彩琉璃神识,恭喜月姑娘堪破善恶二狱!”
陆然尚未明白七彩琉璃神识是什么,现在却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携起天心月的纤手,微笑道:“月儿,你是在此间等我,还是与我同去幽冥界?适才在七情狱,我应承恐之狱将的事情要回一趟幽冥界。”
天心月心知陆然此时赶着去幽冥界必有要事,通情达理的莞尔一笑:“陆郎,你自去罢,我就在此间,与七情前辈说说话。”
随即,陆然对七情兽拱手施礼道:“前辈,我去去就来。”
陆然与天心月双双破狱之时,七情兽心中已经明白,当日那人所说的机缘已至。它心中甚是欢喜,等了,盼了无数年的脱难时机就在眼前。
七情兽颔首道:“陆小哥儿,你先去忙,本座这里不急在一时。”
陆然低头检查惊之狱将化作的那道纯净阴气,见那道精纯阴气仍然盘旋在掌心之中,袍袖轻拂,带着这道阴气进入寰天玺中的幽冥界。
惊之狱将所化的那道阴气,就在进入幽冥界的一刹那,整个幽冥界忽生感应。
忘川河水黑浪滔天,彼岸花开盛放若血,漫天飞舞的光点围绕那道精纯的阴气缓缓盘旋!晦暗天际之中浓云翻滚,无穷无尽的九幽之气,朝此地翻腾汇集而来。
宛若实质的九幽之气不断汇集凝聚在陆然掌中那道阴气之内,渐渐,阴气变幻成一只遍身鳞甲的小兽,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
在小兽的额上一点黝黑的幽冥印记闪闪发亮。
“我了个去!小惊,你是谛听啊?!”陆然望着小兽的目光发直,大惊失色,整条手臂直发软,再也托不住那只小兽。
那小兽在地上打了个滚,萌萌的仰头问道:“道士哥哥?这是哪里?谛听又是什么?是你给我新取的名字么。好听,比小惊好。”
陆然心中一时百味杂陈。如此说来,恐之狱中的那根晶莹白骨便应该是谛听之骨。只是,怎会遗落在七情狱?看来日后有机缘的话,一定要带谛听再回一次七情狱。
陆然轻轻一声叹息,俯身再抱起谛听:“这里是幽冥界,我带你去见个哥哥。我不能常来陪你,但是那个哥哥可以。”
“嗯。我听哥哥的。这里的气息很像跟老恐在一起时候的感觉,很舒服。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再见见老恐?”完全没有关于自己是谛听神兽记忆的小惊,伏在陆然的臂弯里乖巧的点点头。
“放心,等以后一有机缘,我就会带你去见他,很快。”陆然摸着谛听身上黝黑发亮的鳞甲笑道。
“弦五大哥,你在吗?”陆然身形一晃,瞬间移动去酆都城弦五居所。
“大少主,你找我?开始忘川河边漫天浓云翻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正打算去看看热闹。”弦五喜滋滋的从院内跑出来。
“这是个什么?”弦五望着陆然臂弯里抱着谛听问道。
“这是谛听。弦五大哥,现在幽冥无主,地藏王菩萨亦未曾归位,劳烦你照看他一阵。等到寰天玺再度解封,三界全定之时,就会有咱们的一个熟人来接他了。”陆然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此时弦五早已听过勾三与股四说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日子,笑嘻嘻地问道:“是无鉴小和尚么?”
“非也,非也,不可说!弦五大哥,你好好帮我看着谛听,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也会接他出去逛逛。”陆然嘱咐道。
“没劲,大少主又卖关子。记得出去后,带陆陆回来陪我!”弦五接过谛听抱在怀内,叮嘱一句。
“知道了,陆陆现在回天妖秘境去了。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小惊,你要听弦五哥哥的话。”陆然摸摸谛听的虎头虎脑的小脑袋,再吩咐道。
“嗯……知道了……”酆都城内的气息让他感觉舒适安宁,趴在弦五怀中垂着脑袋有些想打盹。
陆然哈哈一笑,袍袖轻拂,随即回到伏牛山底石窟中。
此时,天心月正在陪伴着七情兽在石窟内闲话聊天。七情兽遭遇堪怜,纠缠在七情善恶之间不得超脱。这无数年来,又何尝有人肯愿意跟它说过这么多话。
陆然与天心月相视一笑,携手向前,朝被锁链锁住的七情兽再度郑重深施一礼:“多谢前辈!”
七情兽心情大好,笑道:“不要谢本座,月姑娘正要说起善恶两狱中的故事,陆小哥,你要不要听?”
“当然要!月儿,善恶两狱中,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在七情狱内,好生牵挂着你。”陆然携起天心月的纤手,并肩在石窟内坐下。
天心月微微一笑,目光悠远绵长,望向石窟之外宛如墨染一般的黑暗深渊之底,幽幽地道:“那善恶两狱之中,有无穷幻境交叠。从生到死,世事轮回。从春到夏,流光暗换。我变幻过无数次身份,时而为王为将,时而流落蛮荒,时而登临绝顶,时而饥寒交迫。在那一程程轮换的生命之中,将那是非成败,离合聚散一一尝尽……”
她缓缓道来,语气平和淡然,不说其中蕴含着的无数凶险劫难。而陆然又岂会不知这善恶生死之间,有大恐惧?
他轻轻将天心月揽入怀中,望着天心月一双宛若星光璀璨的美眸,低声道:“月儿,辛苦你了。是了,善恶两关狱将是什么样子的?”
天心月轻轻摇头:“我却是不曾见过两狱的狱将。其实这两关也不算甚难,只要坚守本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就过了。”
她此际的美眸之中,似乎闪过一丝阅尽沧桑过后的悲凉。
陆然心中微觉一痛,岔开话题道:“是了,七情前辈,你说的那七彩琉璃神识是什么?”
七情兽头颅之上的男人面庞微笑道:“陆小哥儿,你现在发一道神识之力出来看看。”
陆然依言发出一道神识之力,果然呈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宛若琉璃无垢,流光溢彩。伴随一阵阵浩瀚的仙威,弥漫在整座石窟中。
随即,七彩琉璃神识之力穿透石窟拂散开来,竟似能将整座伏牛山底深渊中的一石一矿,一虫一蚁,都清晰映入灵台之中。
在七情狱中尚且感觉不到自己的神识之力已经到如此广袤浩瀚,无边无垠的境界。陆然大喜,收回神识之力,起身向七情兽深深鞠躬道:“多谢前辈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