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他一抖手中兵器,黝黑的寒铁索即刻摆起阵阵波浪,下一刻便宛若游动长蛇直击段世箫而去。
寒铁索风驰电掣,眨眼间便攻到段世箫面前。毒宗领袖犹自考虑如何就这么困住他。不料段世箫蓦地爆喝一声,强大气浪袭来,竟将其直接震退数步。与此同时,游动的寒铁索也因这一喝之力,而出现了些许的停滞。
而这片刻功夫,段世箫自然不会错过。只见石剑朝着袭来寒铁索狠狠斩下,顿时爆发出一连串的刺耳金鸣。紧接着,在毒宗领袖震惊目光中,坚硬的寒铁索赫然变成了无数铁屑,连同他手中那截也随之崩坏散落一地。
清风拂来,碧草低低。毒宗领袖见段世箫一击之力强悍如斯,顿时呆了。
这般的结果不要说他不敢相信,就是旁观的轩紫雨,也惊得双目圆瞪。她强忍住身上剧痛跪立而起,目光随之凝在段世箫身上,只见他单手持剑傲然屹立,即便一招将寒铁索粉碎,神情也无丝毫变化,仿佛这般的结果乃是理所当然。
这一瞬间,轩紫雨的心莫名悸动,紧接着有了难以言明的奇怪感觉。纵然她明白这想法极为可笑,却是深深驻扎在了她的心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段世箫对轩紫雨的神情变化似有觉察,随之略略偏向她,展露出莫名笑容。轩紫雨见状又是大惊,忽而念及他正在与人搏命,忙提醒道:“小心……!”
果然,只听毒宗领袖一声怒吼,却是手持一柄明亮匕首急刺向他,速度快得只能看到残影。轩紫雨见状不禁惊呼一声,忽的神情一滞,又被眼前所见震惊。
毒宗领袖双目圆睁,片刻后重重跌落在地。背上,那柄原本是刺向段世箫的匕首,此刻分明正深深扎入了他自己的后心。
“这、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颤抖着仰头望去,只见那黑衣男子对自己问话充耳不闻,一双眼睛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这般不甘地怒视段世箫一阵,他忽地阴狠一笑,嘶声道:“你、你别得意……没有了我,你们永远也走不出这片……草原……呃……”
待最后一个字说完,他的眼睛已然变作死灰色泽,却是就此咽气了。
在毒宗领袖死去后不久,段世箫紧闭着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略略扫视了四周境况后,更是满脸的疑惑不解。
轩紫雨见状轻叹一声,话音中有着几分落寞:“段大侠,这些说来话长,容我稍后跟你解释吧。”
苍茫草原,风吹草低。辽远的地平线上,隐隐现出一辆马车来。
“你是说,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过什么?”殷叶君瞥了一眼赶车的段世箫,见他一直皱眉苦思,遂劝道:“好了好了,想不出来就不要再想了。至少我们能在那般绝境下得救,都是托你的福。”
段世箫点了点头,接着环视四下道:“这草原到底何时才能走到头啊?”
那日,轩紫雨和段世箫夺了毒宗弟子运送用的马车,这才发现干粮和水已是不多。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尽量节制饮食,然后乘着马车朝日出方向漫无目的地赶去。虽说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然而当他们发现行了近十日后,四周依旧是无边无际的绿草,连个小小水潭都不曾出现,心情都不可遏制地越发沉重。
轩紫雨掂了掂剩下的半袋水,低声道:“殷姐姐,你真的不需要吃喝么?我若没记错,这些时日来你可完全是水米未进啊。”
“轩姑娘,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没事,真的。”殷叶君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捉狭道:“你认为一个又饿又渴的人,还能有这般的气色么?”轩紫雨见她脸色红润,秀美容颜宛若出水芙蓉细腻光洁,相比之下自己则显得黯淡许多,遂低声道:“明白了……不过倘若你需要的话一定说出来,千万别强撑着。”
轩紫雨说着,又从马车中探出身来,仰望湛蓝天际与悠悠白云,轻声道:“说起来,这是我第二次来到大草原呢。这里的风景,不论何时看来都是清爽怡人。”
赶车的段世箫转视她道:“第二次?”
“对,这是第二次。”轩紫雨环视满眼的萋萋芳草,因饥渴而略显黯然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在我年幼时,奶奶曾带我来过一次草原。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将大草原的美丽风光深深印在了脑海。那之后,我多次想来这里,却总是抽不出时间。谁能想到再一次圆梦,竟是在这般的绝境中呢?”
段世箫闻言心情又沉一分,禁不住轻喝道:“轩姑娘!你别说这种丧气话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活着走出草原。”
然而轩紫雨仿佛听不见他的话,依旧自顾自说着:“再怎么拼命,我们也走不出去了吧,人的力量,终究还是有限的啊……能死在这片梦境中的草原上,我也没有遗憾了。”殷叶君被她勾起心事,亦叹息道:“是啊,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即便拼尽全力去奋斗,那点微不足道的努力与勇气,在命运的碾压下只能被瞬间粉碎,连渣滓都不会……”
“嘭!”
一声闷响传来,顿时把二女惊了一惊,却是段世箫再也听不下去她们的沮丧言辞,伸手狠狠砸了一击车檐。轩紫雨凝视他的脸廓一阵,继而轻笑道:“明白了,这些话……这些话我不会再说了。就算前路再如何昏暗,我也会秉持着心中信念,再不轻易言弃了。”
段世箫似乎对她这话比较满意,点了点头后,又开始哼起不知名的小调来,似乎心情大好。
殷叶君瞧着眼前颇有默契的二人,忽而觉察到了什么,眉头随之皱起。
数日后,没有了粮食和水的支撑,又饥又渴的轩紫雨和段世箫,终于先后倒下。
夜去昼来,草原上又迎来了新的一天,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然而此时此刻,却成了要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