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云惊愕地瞪圆了眼，望着对面那个咬着嘴角、支支吾吾的双马尾少女，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怜见状，连忙又羞又恼地辩解道：“笨蛋，你别瞎想！只是不讨厌，不讨厌而已啦……总、总而言之，就是你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麒麟的时候，我也偶然在现场，而且当时你的境界不是被卡在四漩吗？所以就算麒麟没有学习等级的限制，凭你当时的实力施展起来也还是勉强，根本就没有什么希望成功吧。然后，你想吧，天部的学员没有门禁限制，所以很多人常年都待在外面的深山老林里修炼，直到学院举办考试或者其他的重大会议才会返校。每当那个时候，我都会到黄部去逛一逛看一看，偶然间，在教室最后排看到一个无视讲台上的紫澜老师，一脸慵懒地睡着大觉的家伙。看到那人的脸的时候，我就想起来，啊，这不就是那个时候让我羡慕的笨蛋吗？”
“羡慕？那种事情，根本就不值得你羡慕吧？”
“也是呢……不过，明明知道不管怎么练习，都绝对施展不出来，但却一直重复着……即便明知道是在白费力气，却好像坚信着自己的挑战一定会有意义……坦白说，我是不会去做白费力的事情的。我的个性就是先推测事情的成败几率，一旦判断出是我无法达成的，就立刻断然放手。这样，不去勉强自己做根本办不到的事情，也就不会为自己的能力不足为悔恨。所以像你做的那种笨蛋一样的事情，是永远都与我无缘的。”
虽然如怜的话语中有贬低荆云的成分，但她却没有丝毫那样的意思，那只是对自己的处事带有绝对的自傲与自信，才说出的无比客观与公正之言。
“可是，就算是我，有的时候也会想，如果不考虑事情的成败，而只是专门热衷于某一样事物，那样的感觉会不会很棒呢？我想，那就是我当时的迷茫，冷不防撞见与自己截然相反性格的人，所以立场产生动摇了吧。”
“如果你那个时候能不那么坚持的话，如果只是稍微练上一练就放弃的话，又或者能够轻松地施展出来，而不是去拼那千分之一的概率而白白努力个不停，或许我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而是直接就打道回府了吧？”
“所以在那一天，在那一个夕阳下，那个像傻瓜一样一直跑个不停的家伙，对我而言……”
听到这里，荆云的心跳不觉漏了一拍：“如怜……？”
大概也觉察到自己脸颊的泛红吧？如怜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几声，然后把话题硬生生地转折：“总之，因为知道你一定会来，一定不会放任陆水芸不管，所以从同学那里得知了玄义和你约斗一事，那时候我就立刻赶回来，专程等在演武台下了。”
“……难怪当初在演武台相见时，你完全一副自来熟的架势，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打心底里感谢如怜的话题转折，荆云有些慌乱地接过话头，听到她终于道出了二人相识的真正契机，只觉萦绕在心头的众多问题，终于被解决了一个。
“好了，居然说了这么多无聊的话，看样子连我也不知不觉懒起来了呢。休息时间结束了，该继续忙了。”
如怜这般说着便站起身来，道：“我先回房间去了，因为下午还要弄出锻铁的骨架，所以午饭什么的你就点外卖应付应付吧，不要太油腻的就行了，我最近在减肥。还有，照顾病号的任务就交给你啦。”
如怜把茶杯放到一旁，就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忽然脚步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了，陆水芸的情况怎么样了？”
荆云道：“嗯，精神还可以。虽然还发着烧，但和之前相比是好了许多了。而且她也很听话，让她乖乖休息就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了，如此一来大概要不了几天就能完全康复了吧？”
“很听话吗？那也是没办法的吧，因为她已经不能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
荆云吃了一惊：“呃？什么意思？为什么啊，只是发烧而已，体力应该很充沛才对啊。”
如怜犹豫了片刻，见不过短短时间内，对面的荆云已经急得脸色惨白，只能叹息道：“唉……她的体力是还算充足啦，但是身体内部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我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陆水芸她的的确确是死过一次。”
“死过……一次？那是什么意思？”
“她的手脚筋脉，脊椎肋骨，甚至还有颈骨都有断裂的痕迹，虽然从外面看起来很完整，但实际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剁碎过……遭受这样的痛楚还能保留意识不陷入狂乱，这已经是超乎想象的意志力了。”
“……”
如怜把脸别开，冷冰冰地道：“说实话，看到她终于沦落成这样子，我都忍不住起杀心了呐。”
“杀心？你对水芸？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我是不会像你一样保护陆水芸到最后的，也从来都没有这个打算。因为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格，办不到的事情立刻就会放弃。”
“喂，如怜，你……！”
“不必多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那也是没用的。记住，现在的我们只是为了打倒黑影才成为了同伴，和陆水芸相关的事情可不在合作范围之内。如果你不喜欢我做事的风格，那就快一点设法打赢黑影就行了。”
“我知道！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怎么会这样，你和水芸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关系啊！”
如怜神情肃然，无比郑重地道：“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并非永恒不变，是会根据局势而转变的。就比如我如怜和你荆云，今天的我们彼此扶持，是可以并肩作战的队友，说不定明天就会成为敌人兵刃相向。另外，因为现在的你我都把黑影作为敌人，那么不妨再做一个假设，如果那个‘黑影’的真实身份其实另有其人，真到那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荆云紧闭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对于此刻的他，如怜的问题尖锐到足以让他头晕目眩。
“荆云，如果到了最后关头还是救不回来的话，我会出手杀了她的。不管是对你对我还是对她，这都是最好的办法。请你也好好考虑考虑吧。”
说完，如怜就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把荆云一个人留在了起居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