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虽然不愿意承认此事,但出自自己之手的实验体,现在已经失去了管束。陆水芸虽然能成长为钥匙的确出乎本王的意料,但却不怎么守规矩呐。因疏忽而导致自灭的结局虽然也不错,但为了保证人界拥有充裕的灵力储备,不该把所有的人类都牵扯进来……真是麻烦,搞不好整个人界都会被它屠戮一空的。”冥王有些不耐烦地吐槽着,好像完全注意不到始作俑者其实是自己一样。
“啊,对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也该猜出来陆水芸其实就是那个黑影了吧?”
“……”这种话荆云听了原本该火冒三丈才是,但在此情形之下,冥王所言却将他的感情渐渐冻结。
其实,不用他说,荆云也早就发觉了,早就尝试过那种悬殊力量差距的绝望,早就感受过同伴一个个在自己眼前倒下的痛苦。
平心而论,尽管并非陆水芸本人所愿,但罪孽终究还是由她一手造成。作为唯一一个经历过两次世界线的、知晓真相的人,在这次穿越之初,荆云就应该为了这五行大陆的几十亿苍生,将陆水芸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时期就消灭掉。最不济,也要在她出现黑化征兆的两个月之前下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拖再拖,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万劫不复之地。
即便是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怜的做法才是最优解,而自己所谓的正确,早就在时间的逐渐消磨中名存实亡了。
只是,一旦罪孽牵扯到心爱的女子身上,荆云他终究是无法狠下心来承认。
“……水芸她……就是……黑影……”被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道出,荆云无奈地咽下早已知晓了的事实。
“哼,没错,不过她自己应该是觉察不到的吧。那东西是以陆水芸作为媒介而存在的钥匙之影,本来是无法达成如今的姿态的,只不过是通过她这条途径而出现之时,以她的肉体为原型得到的实体。换言之,钥匙借用了陆水芸封印在深层意识里的东西,如此现身于这个人界。”
“老实说,它的出现都出乎本王和妖皇的预料。虽然我们一度认为一定是哪里出现了差错,但眼下它的力量与日俱增,已经由不得我们不承认了。”
“它就是带有意识的钥匙,因此为了使自己成长为完全体,就会继续以人类的灵魄为食吞吃下去。阻止它继续滥杀下去的方法就只有一个,既然钥匙是以陆水芸的深层意识而存在,那么只要设法除掉陆水芸本人即可。”
“当然了,本王和黄泉津也不是没有设法试图说服过陆水芸,但那黑影却一直在阻止我们接近她。呵呵,看样子是被讨厌了呐。那东西虽然没有属于自我的意识,但因为就是陆水芸本人,所以只要是被她讨厌的人,黑影也会无比嫌恶。换言之,就连我这种下琉芒虫的施术者,都已经无法靠近陆水芸了。”
荆云吃了一惊:“什么?连你这施术者都无法接近水芸?”
“没错,虽然陆水芸是本王的棋子,但那也只是过去式了,现在的她是只属于你荆云的,不论是她还是钥匙之影,本王都已经无法管束。”
荆云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老实说,冥王无法管束陆水芸的确是好事一件,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设法解决掉她体内的琉芒虫,如此一来陆水芸就能彻底自由了。
不过在那之前,荆云还是有些疑问,既然始作俑者兼幕后黑手就在自己眼前,正好问个明白:“等一下,你真的没有对水芸做什么吗?如果是这样,她现在的状况又怎么会……”
“那是她本人的问题,本王可没有驱使过琉芒虫对她造成伤害。只不过陆水芸她作为钥匙,被从咒封之门那边流过来的力量渐渐侵蚀着身体。你想想看,能够阻绝世界的力量,那是何等庞大的灵力漩涡,若是从漩涡之中流出来的东西,仅凭她那脆弱的人体又怎可能承受得住?”
“那么,如果继续下去的话,水芸她……”
“如果到了最后,她大概就会因为无法承受庞大的灵力漩涡而碎裂吧。不,如果她的意识被吞噬进黑暗而陷入空洞,那么一直潜藏在深层意识里的钥匙就会浮现而出,而陆水芸她,多半会被自己的影子给吞进去吧。”
“那么……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且不说就凭你这杂碎根本伤不了本王半根寒毛,就算你打倒了我也是白费功夫,因为如此一来钥匙就只剩下了完成使命这一用途,若是就此启动的话,陆水芸的精神就会被摧枯拉朽般瞬间崩溃。若是想要拯救她的话,就要忍耐到钥匙进一步完善,直到咒封之门的门扉打开,按照预计,那也要不了多久了。”
“要不了多久?只要撑过那时候,水芸就能得救了?”
“这个嘛……那还是需要你的判断。今天陆水芸的情况如何,你认为以她的状态还能支撑多久?半个月,还是一个月?”
被冥王如此问及,荆云不禁回想起今天陆水芸的情况——半边脸颊布满了诅咒的烙印,右边的眼睛也完全转化成了黑化时的血红,记忆很明显在以非常快的速度衰退着,作为人类的身体机能分秒钟都在流失,怎么看都不像是还能撑很久的样子。
但即便如此,他要是咬了咬牙:“没问题的,一定能够撑过去!这一次,一定能够!”
然而,对于荆云定下决意的回答,冥王却以狂放的大笑表示着嘲讽:“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真如此吗?好吧,就算是这样,那么其他的人类又该怎么办?仅仅是昨夜,就有多少人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今夜,会被黑影抹杀掉的人类又有多少,这些事情你可曾想过?哼,告诉你也无妨,按照这个速度侵蚀下去,不出十天,整个人界的人类都会被她吞吃一空。”
“……”
冥王的话听起来分外刺耳,以至于荆云分不清他究竟是在欢欣还是在叹息,脑袋连这浅显的语气都分辨不出来,整个世界都开始了天旋地转。
即便打倒了冥王和妖皇也解决不了问题,但假如寄希望于陆水芸能够坚持到咒封之门开启为止,对于不停吃人的黑影荆云也拿它没有办法。只要钥匙一天不完成它的使命,人界的人类就会一直被作为食物吞吃下去。
然后,就连自己和同伴们,也会被吞进黑暗的深渊,在死亡之中永久地沉沦下去。
“那……要怎么办?”
即便明知如此,也要救她吗?荆云咬着牙,暗暗问着自己。
然后,像是代替他说出了答案,早已知晓的事情,从冥王的口中道出——
“无需烦扰,解决方法很简单,你只要杀了陆水芸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