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沈江在我心中也算是个说一不二的耿直之人,可是没想到在面对这件事情上,会选择逃避。
可是转念一想,这又未尝不是最好的办法,难道一定要他们师徒二人每日面对着彼此,弄个你死我活?
从这事上来说,无论是沈江,还是了净,选择避而不见,不是怯弱,反而是重情重义!
“一言难尽呐!”面对陆川的戏谑,沈江只是喟叹一声。
此刻的他俨然已变成了一个满腹心事的沧桑老者,再没有初见之时的凌厉。我看在眼中,一时间心中也兴起了感叹。也许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不愿被提起,不可对人言的事。
我又何尝不是呢?抛下妻女,背井离乡地跟随冯教授东奔西跑,面上坦荡,实则心中亦是不愿提起。
“那就别说了,反正我对你们师徒之间的那些事儿也不感兴趣!”陆川似乎自觉无趣,说完这话,甩手便要离开。
到了门口之时,他忽然想起什么,顿住脚步,转头看向我:“对了,李学富,你今晚就去给我弄辆车来!明儿一早我就要离开,我再不想待在这破地方了!”
“你要离开?”我听后面色一诧,继而笑着提醒他,“这恐怕不行吧?你忘了方丈的话了吗?在确定井里的毒水排完之前,你是不能离开的!而且就我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就算你真的能离开,我也没法去给你弄车来啊!”
他大概是太健忘了,白天刚发生了的事,他这会儿就忘记了,算起来,也就两三个时辰!
“你不行,那就让王军去给我弄啊!至于方丈那边,沈江,你这条命可是我救回来的,那份人情,你不能不还吧?”陆川偏了下脖子,把目光转向了沈江。
他可倒真是想得好啊!利用沈江去把方丈搞定,那他就不用再留在这里负责任了!
“你要我如何还?”沈江茫然道。他才刚醒来,自然不知这两天内在我们几个身上发生了多少事情,而这些事情已经牵连着寺院中的一众僧人跟着受累。
“很简单,你就去跟方丈说一声,告诉他我明天要走,让他别拦着就行!”陆川也不多说,直接说明了心里的意思。
他当然不能多说,背后的隐情他哪儿敢让沈江知道啊!可是他以为他不说,沈江就不知道,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听从他的指挥了吗?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不过陆川,方丈他为何要限制你下山?你都做了些什么?”沈江声音缓缓而来,他岂是那种糊涂之人,在陆川那番交代的话语背后分明是有隐情的。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陆先生的毒药一不小心到了井水里,弄得现在全寺的井水都有问题,寺内有不少僧人已受毒害,必须要靠陆先生的治疗才能得以痊愈。”不等陆川开口,我就替他说了出来。
他捅下这么大的篓子,竟然想利用救过沈江一命的事,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别说我不答应了,就是寺内那一众僧人也不能答应!而且他们绝对有理由不答应!
“李学富,我让你多嘴了吗?”陆川一听这话,便知我要给他使绊子,当即就跳了脚,指着我怒骂道。
“没,你是没这么交代过。不过我这不是怕你说得不清楚,所以才代你开口的,万望见谅!”要让他来说,还不颠倒是非黑白?明明是他的错,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定然是在指责他人过错。
“你……”陆川被这话一激,心中火气更盛,认定了我是刻意要拆他的台,挡他的道,哪里还容得了我?说话间,已然冲了上来,扬手做打,“诚心和我作对是吧?看我怎么教训你!”
我并没有躲,其实也用不着躲,因为他话音还未落下,站在我身侧的沈江已然上前,下一刻陆川扬起的那只手就被沈江一把拽住:“当真有此事?陆川,你可真是好事多为啊你!”
“这关我什么事?要怪就去怪张半天那个王八蛋好了,是他死了也要拖你整个寺院的人下去垫背!”受沈江这一质问,陆川的气焰立刻就焉了下去,把张半天抬出来扛过。
当然这件事是因张半天而起,他也休想往外摘。
“这事又和张半天有关?”沈江听得稀里糊涂的。
“全因他而起!”一说起张半天,陆川刚刚消下去的气焰立刻就涨了起来,“当年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被逼得隐退!此刻仇人见面,我若是还不报仇,那不是太傻了?”
“可你报仇就报仇,为何要害我寺的僧人?”沈江沉声质问道,“难不成你是怨我当年赢了你?若真是这般,你直接找我寻仇就好,为何要救了我,又把我俩的仇怨归罪在寺内众僧身上?”
“我……我像是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吗?这他妈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陆川被这话一堵,急怒交加,“我就只对张半天一个动手而已!谁知道他会跳井自杀,结果才会弄得把寺内的井水给污染了!”
“不管怎么说,这事都是因你而起,你必须得为全寺僧人的安危负责!”沈江把陆川拽到近前,怒声吼道,“你给我听好了,在此事彻底解决之前,你都别想离开!”
“什么?连你也要扣留着我?”陆川一听这话,恼羞成怒,跳着脚道,“沈江,你的这条命可是我救的,你就这样回报我?”
“没错,你是救了我一命,我也理应感激于你,可是你却害得全寺僧人中毒!实在太过分了!你若是不老老实实地留下来将功补过,但凡寺内有一个僧人遇害,我都将取你性命!至于我这条命,大不了还你便是!”沈江厉声喝完,才松开了陆川。
力气似乎不小,陆川往后跌了好几步,方才稳住脚步,咬着牙恨恨地说道:“好!沈江,你好样的!这事儿我陆川记心里了!”
放下这话,陆川夺门而出,屋内只剩下了我和沈江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我清楚地听到来自他沉重的呼吸声,显然是伤势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