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一直向东走,这边的灯台已经点亮了,火苗子在里面轻轻摇晃。李随喜跟在他的后面,本想能和君上说上几句家常话,却不料一路上商洛一言不发,刚才那几个点灯的自宫道宗修士倒是说上了两句话。
走了一阵,商洛突然停了下来,这地方他觉得十分熟悉,片刻之后才想起来,问道:“李随喜,这里可是王淑珍住的地方?”
原本李随喜从小就在明神宫里长大,什么地方他都知道,但和君上说话,那一定得小心应付,于是他左右看了看,再度确认之后才说道:“回君上的话,正是王仙子住的地方。”
李随喜刚想引到商洛去王淑珍住的地方,可一想王淑珍和尚铭是关系匪浅,他李随喜是王秀的人,凭什么去尚铭那边的人的住处呢?于是李随喜便想往别处去。
其实此时商洛也并不关心现在这里住的谁,而且旁边的石头灯台里的火焰就像招魂的鬼火一样晃荡,他的心里顿时被一股莫名的冷清填满,而且沉迷于其中,不愿意被人拉出来。
“叫门,本君想进去看看,叫里面的人别行礼别嚷嚷,本君就想安静一会。”商洛说道。
李随喜心下咯噔一声,心道妈的,君上这么久都没去仙子的住处了,今儿白白便宜了王淑珍。
他心里自然不情愿,但哪里有胆子违抗商洛的命令,当下只好屁颠屁颠地去叫门。商洛很少去仙子的住所,她们自然也就没有等的人,一到晚上便把门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里面的人先看到李随喜,继而发现了站在台阶上的商洛,当下便跪倒在地。
李随喜的动作倒是夸张,直接就捂住了那自宫道宗修士的嘴,说道:“君上说了,别行礼别嚷嚷,你嚷嚷个啥,啊?”
“是,是,奴才罪该万死。”那自宫道宗修士真是郁闷,见了君上还不让嚷嚷?不过没法子,在明神面前自己还能有理了不成,只好先认罪了再说。
李随喜倒是尽职尽责,对商洛的话是实心了办,他走进院子,又对院子里的另外一个宫女交代了。
商洛走进院子里,左右看了看,这里和以前一样,还是老样子,死过的人的地方,也许时间不长大家都还有些印象,但再过几年肯定就没人记得了。
一到黄昏,夏虫唧唧地乱叫,商洛一言不发地呆站了一会,好似在听虫子的低鸣一般,院子里的都弯着腰安静地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声。
王淑珍也没出来迎接,也不知有没有人告诉她商洛来了。按理屋子里的人听见说话声就应该知道了,但王淑珍没出来,她好像还不知道。
商洛倒是没想这些,他走到东墙边的一到门面前,这道门以前被他踹过,现在已经修好了,而且依然关着。他忍不住从门缝里往里看,想看到里面到底有什么事。
此时屋子里亮着灯,商洛一看,心里猛跳了一下,他看见一个女人真的上吊了。上吊的那女子不是王淑珍是谁,只见她吊挂在房梁上,背对着这边。
商洛对自己的反应迟钝有些难堪,他死不愿意承认偷看王淑珍上吊竟然这么有趣,毕竟王淑珍就爱干些她认为刺激的事。上吊是她的绝活,在商洛面前上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惹得商洛为此踹了两次门。
此时他心道太老套了,以前第一次见到王淑珍上吊留下的印象太深,光溜溜地上吊比这刺激多了。
商洛很清楚王淑珍怎么会产生这样难以启齿的嗜好,这或是王淑珍的内心原本就有些隐藏的癖好。
他想再看一会儿王淑珍上吊会出现什么新鲜玩意儿,但旁边还有自宫道宗修士和宫女,自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隐秘心思,便装作无辜道:“本君好像看见有人上吊了。”
商洛倒是没着急,可这里的自宫道宗修士和宫女慌了,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把王淑珍从房梁上解救下来。
还没掐人中,王淑珍已经哭嚎起来:“君上啊!妾身闯了大祸啊!”
商洛一看今天的王淑珍不太对劲,好像不是上吊和他闹着玩,于是屏退自宫道宗修士和宫女,只留下王淑珍问道:“王淑珍,是不是上吊很好玩啊?是不是知道本君要来才上吊啊?”
“不是啊君上,妾身真的闯祸了啊……”王淑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
商洛一看王淑珍确实不像是在寻求刺激,厉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如实给本君道来。”
王淑珍用衣袖抹了一下眼泪道:“妾身……妾身把……把一个手镯……给弄丢了……”
“什么?乾坤手镯是你偷的?”
“妾身只是拿来玩玩,不成想……给弄丢了。”王淑珍又开始大哭:“妾身罪该万死……恳请君上恕罪啊!”
“别哭!好好对本君说,还有谁知道你偷了乾坤手镯?”
商洛没问王淑珍怎么偷的手镯,他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商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快说,还有谁知道?”
王淑珍见商洛真的发怒了,再也不敢隐瞒:“妾身不知道那手镯是什么玩意儿,只是偷偷拿来戴着玩儿,没想到还是被纪仙子看见了……那样子太……太……吓人了……眼睛好像……好像……喷火一般。妾身惊叫了起来。可纪仙子……妾身肯定是眼花了。纪仙子随后对妾身说君上肯定会来找妾身……说完就走了。妾身听后更害怕了,就想把手镯藏起来,可……可手镯就不见了,妾身只离开一会儿,手镯就不见了。妾身怎么找都没找到,就在这时,君上真的来了,妾身害怕,只有以死谢罪,所以……就上吊……”
“纪嫣然……”商洛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妙了,丢下王淑珍,急急忙忙走了,向纪嫣然的住处走去。
此时的天气正当绿肥红瘦的时候,明神宫里的树木葱葱郁郁,但商洛却感觉那些树木都落光了叶子毫无生气。
正值夏天,就算太阳下山了灼热的阳光消失了,温热的地气仍然让地上闷热异常,实际上商洛的皮肤上都湿漉漉的被高气温蒸出了细汗,但是他却觉得周围都凉飕飕的,阴风惨惨。纪嫣然……如果真是纪嫣然……太可怕了。
一股凉风吹过,那沙沙声真是瘆人得慌。商洛原本以为天籁是为了带给人愉悦而生的,却不料在这里却是低沉压抑的声音。与其说是天籁,倒不如说那是很多冤魂野鬼在低低地吼叫,低沉得让人心悸。
在商洛的眼里,纪嫣然是个活生生的美貌女修,此刻仿佛也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死尸,血泊中的死尸,又像是个鬼魂……慢慢地,纪嫣然的形象好像变成了商洛心里永远抹不去的妖艳……商洛不敢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