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自宫道宗宗主牛玉在明神宫暖阁一旁躬身站着,一句话也没有插嘴,完全就是一副奴才像。而周仙子却有意无意地去看牛玉,时刻注意牛玉的表情。
明神宫炼药师们商量了好一阵,才对周仙子道:“禀仙子,在下等想用一剂丹药救治君上,虽然君上昏迷不醒,但救治以后,可以清醒过来,但是也可能是回光返照了。还请仙子示下,该如何是好?”
周仙子急着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令君上起死回生吗?”
炼药师看了一眼床上的明神,沉声道:“恐怕……八成……从脉象上看,君上是没救了,但是君上还可以清醒过来。”
周仙子趴在床边,第一次抚摸明神的手却越来越凉,终于下定决心道:“快为君上服下丹药施救,先让君上清醒过来再说。”
既然有周仙子的授权,炼药师心里有了底,当即开始为明神施救。在炼药师的要求下,为了不影响救治,一干人等从暖阁里退了出去,只留下几个心腹自宫道宗修士在一旁协助并监视。
过了许久,炼药师从西阁里走了出来,周仙子急忙迎了上去:“大师,君上怎么样了?”
“君上醒了,要玄衣道宗宗主纪嫣然进去。”炼药师脸上没有任何喜色,而且传了一句话,明神要见的是纪嫣然,而非周仙子。
周仙子正要进去时,炼药师说道:“老夫有一句话要进谏仙子。”炼药师脸色沉重地道:“从君上的脉象上看,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周仙子急道:“你是说君上现在要留下遗言?”
周仙子也是太着急了,竟然说是遗言,炼药师都没有说,她这不是咒明神死吗?想想明神现在这个模样,偏偏要见的人不是她,而是纪嫣然,她能不着急吗?
炼药师摇摇头:“君上现在是清醒了,但以老夫的经验,君上再次昏迷过去之后,恐怕就很难再醒来了。”
这时牛玉回头叫了一声:“周仙子,咱们还是赶快去见君上吧。”
周仙子见牛玉叫她进去,显然有违背明神意思的嫌疑,但是周仙子还是走进了暖阁,只见明神睁着眼睛,正眨都不眨地看着外面,他听见又有人进来,非常缓慢地转过头来,当看到来的是周仙子时,表情十分诧异。
“叫纪嫣然来,你们都出去!”
“君上……”周仙子冲上前去,跪倒在床前,并抓住了明神的手。
明神定了一下神,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本君……快不行了。”
周仙子拼命的摇头:“君上,您一定没事的,君上不是醒过来了吗?”
“快叫纪嫣然过来!”明神再次说道。
“去叫了,纪宗主很快就到。”
明神再次闭上眼睛,在这一刻的清醒中,他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后悔还是感叹命运的作弄,他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处理好,要真的这么死了,真是死不瞑目。
明神宫内外,情况复杂,明神不叫周仙子进来,只叫纪嫣然进来,自有他的道理。他看牛玉也跟着进来,并不是说完全不信任牛玉,但是自宫道宗的修士拥有极大的权力,现在他的身体和时间,能做的事实在太少了,他必须还得依靠牛玉,要说最信任的人,明神想来想去,一个没有。
“传令让纪嫣然来,本君有遗言要说。”明神还是坚持要见纪嫣然。
在明神生死的紧要关头,纪嫣然到了,其他人等全部出了暖阁。牛玉见纪嫣然进了暖阁,看了一眼周仙子,对她做了一个眼色,然后说道:“周仙子吩咐奴才去办事,奴才先告退了。”
待牛玉从暖阁出来后,周仙子急忙跟了出来。牛玉也不停步,急冲冲向外走,周仙子紧随其后。
牛玉从诸神殿北面的偏门走到宫墙外面,过了一会儿,周仙子也出来了。见牛玉正在等她,她心里顿时一喜。牛玉却冷冷地道:“周仙子跟着本座干什么?”
周仙子脸色也不太好,怔怔说道:“牛宗主,你不会不知道君上要见纪嫣然是怎么回事吧?”
牛玉道:“君上有令,本座还能抗令吗?”
周仙子道:“牛宗主难道没听见炼药师说,君上肯定是回光返照,很快就要死了,你就是抗令,咱们不说,谁知道?”
“可现在已经迟了,君上已经见到了纪宗主。”牛玉冷冷地道。
周仙子咬着牙狠狠地道:“牛宗主,你也别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我不支持你,明神宫修士再不支持你,你这自宫道宗宗主还能做下去吗?依我看,那些明神宫修士不把你往死里整才怪!”
牛玉冷冷地道:“多谢周仙子提醒,奴才有要事在身,告辞了。”
周仙子一跺脚急道:“牛宗主,只要你帮我做上明神宫之主,我还能亏待你吗?”
牛玉沉声道:“周仙子,现在不是讲条件的时候,奴才出去是必须得见一个人。”
“牛宗主要见谁?”
牛玉道:“商洛,现在必须先稳住商洛,他担心文渊阁的权力不保,没有商洛的支持,你我二人如果挟制君上,事后死都不知道怎么个死法。”
周仙子皱眉道:“我坐上明神宫之主,不也是要依靠商洛吗?不过,你知道,商洛他靠得住吗?”
“周仙子放心,你不就是想做明神宫之主吗?商洛只要站在我们这边,一切都好办,你就相信本座吧。”
周仙子只有点头,因为她想做明神宫之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依靠牛玉了。
周仙子心里充满了担忧地看着牛玉离去,明神死了,她作为明神的道侣,可以顺理成章地坐上明神之位,可她要得到明神宫修士的支持才能实现。她串通牛玉,得到商洛的支持才有机会名正言顺坐上明神宝座。
可如果明神见到纪嫣然,有遗言传出,她就可能彻底失去了机会,周仙子此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都有了灭杀纪嫣然的冲动。而实际上情况对她已经很有利,因为牛玉显然站在她这边,到这种时候,牛玉可是很重要的实力派。
明神宫的规矩就在那里摆着,要想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就得按照规矩来角逐这个游戏,内外实力的支撑,缺少一样都别想得到权力。
牛玉上了车驾,径直赶往内城内的文渊阁,文渊阁官衙在内城门和诸神殿之间,牛玉通过诸神殿之后,就能看到文渊阁官衙了。
他不等车驾停稳,就从车驾中跳下来,小跑着进了文渊阁大门。在明神宫内城里边做执事的修士,没有人不认识牛玉的,也不敢不认识牛玉。
牛玉毫无阻拦地进了文渊阁大门,进来之后,他反倒放慢了脚步,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慢慢走向中间那栋文渊阁值房。
门口的执更修士已经将牛玉来访的消息禀报了商洛,商洛听罢对王翱说道:“怎么样?我就知道他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