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猛虎,但却只能饮一壶清茶。
老衲尔很气愤,但是他也很害怕,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愚人,也不是沉浸在梦想里的堂吉柯德,他只是一个叫做衲尔的老骑士,靠着仅存的信仰走在这条路上。
“来吧!”他站了起来,双脚打着只有自己知道的颤。
他想,如果天要他死在这里,那他就当这是注定的结局吧,毕竟不是每一本书都是神作,不是每一个骑士都带着光辉逝去。
查德冲了过来,戴着他的拳套,带着他的铁拳,挥向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老骑士。
一拳砸在了圆盾上面,强大的压力压的衲尔不禁向后退后一步,他稍微清醒一点了,至少对于这场战斗,他不再抱有任何避战的心理。
“那就打一架吧!”衲尔的眼神凌利起来,他并非没有一战之力,至少对于一个醉汉,他还不会输得那么狼狈。
然后,侧身,脸上不再带着任何的感情,看着面前动作稍微有些迟缓的查德。
衲尔挥出一剑,和查德的铁拳套擦出火花。
“亚瑟王保佑我!”衲尔高喊一句,然后很快的又挥出一剑。
“就亚瑟……啊!该死的!”查德刚刚想说什么,就被手臂上面的伤口痛的止住了话。
他被老衲尔的剑划开了肩膀,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我要杀了你!”查德用另一只手的小臂别扭的捂着伤口,铁拳套让他不能很好的止住血。
老衲尔一句话也没有说,拿着盾,剑抵在盾旁,用他所有的精力盯着不断挑衅他作为骑士的尊严的查德。
查德挥了一拳,带着他的怒气和他不清晰的神智。
老衲尔躲开了,可能对于他来说不是那么轻松,但他还是躲开了。
然后,反手又是一剑,削在了查德的大腿上面。
“啊!”查德倒在地上“天杀的狗骑士!”
老衲尔收起剑,立正站在查德面前。
“你认输吗?”老衲尔低头望着查德“赌上尊严让你感到羞耻吗?”
“我”查德气的满脸通红“我诅咒你!”
“既然你不愿意认输”老衲尔表情淡漠“那么就让亚瑟王保佑你活下来吧!”
说完,他重新拔出剑,剑指着查德“我,圆盾骑士衲尔……”
“我认输!”查德几乎是吼了出来的“我认输,查德认输。”
“接受你的认输”老衲尔收起剑,弯腰把他扶了起来。
“你是一个合格的骑士”查德的酒慢慢清醒“希望你能活到最后”
“亚瑟王将保佑我”老衲尔将查德扶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向他鞠了一个躬“你是一个令人敬佩的敌人”
说完,便带着剑和盾,回到酒馆。
“您还真厉害”老板拿着两杯小木桶装的酒“自家酿的朗姆酒,您来一点吗?”说完,递给来一个酒桶形状的杯子。
“敬亚瑟王”老衲尔学着书里的样子,高举着酒杯,然后将酒一饮而尽“真是甘甜的美酒,愿您的生意越来越好”
“谢谢您”老板接过酒杯“要我带您去房间吗?”
“正有此意”老衲尔微笑,他的脸红红的,在那张蜡黄的皮肤上面显得那么微妙。
然后,老板带着他直接上楼去了房间。
“祝您好梦”老板为老衲尔关上了门。
老衲尔很久没有这种待遇了,上一次别人称他为您,应该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吧,那次他杀死了掠夺村民宝物的强盗,得到了村民的尊敬,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杀过什么东西了,所以,没有人再对他尊敬了。
“唉,还真是累呢”老衲尔突然感觉有一些感伤,因为他知道他时日无多了,尽管没有什么依据,但这种自己知道的事情一向是很准的,所以老衲尔接下来应该担心的不是会和那条恶龙战斗到死,而是会在那个不知名的角落里面一觉不醒。
“只有亚瑟王才配收掉我骑士衲尔的性命”说完,他飞快的拔出剑朝空中刺了一下,就像书里的骑士对着魔王的最后一击那样,迅速,有力,直击要害。
“天哪,我要睡了”老衲尔打了一个哈欠,实际上,在刚刚和查德战斗的时候他就已经累到不行了,要是查德再坚持那么一下下,可能倒在地上不再起来的就是自己了。
然后,老衲尔打着哈欠,把衣服和铠甲一件件脱掉放在床头。
英勇的骑士吹灭了蜡烛,枕着月光入睡了。
第二天,太阳打在他的脸上,老衲尔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他已经不再年轻,所以他花了很多时间来调节自己的身体,他缓了好久才慢慢撩开被子,然后坐在床边,慢慢的把衣服和铠甲一件件的按照顺序穿好,站起来,整理他的衣装,带着他的盾和剑,出了门。
“老板,帮我准备些黑面包和酒好吗?”把一枚银元和他的酒囊放在桌上,老衲尔对着老板说。
“请稍等,亲爱的骑士”老板说罢,接过钱和酒囊,转身走向木桶接了一壶的酒,然后递给老衲尔,又转身去拿了大概有5个的黑面包,包在油纸里,递给老衲尔“祝您旅途愉快”
“愿亚瑟王保佑您”老衲尔接过黑面包和酒囊“再见了,老板!”
说完,走到门口,解开马上的绳子,一个垫布跨了上去。
“我们走,达瓦!让孤独的骑士重新踏上征途吧!”他拔出剑指向空中,圆盾挂在马鞍旁边,马蹬和缰绳同时用力,那匹被他叫做达瓦的老马向前加快了些速度,但在旁人看起来只是悠闲的散步。
天上的云和阳光正好,偶尔几只麻雀从一处低矮的树梢飞到另一处低矮的树梢,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怡然自得。
“恶龙,吐出你抢夺的财宝!让我,衲尔来以亚瑟王的名义来制裁你吧!”拿着书,老衲尔挥舞着他的剑“唉,现在哪还有恶龙了,天下太平了都”老衲尔收起剑,腰杆弯了下来。
好像真的是这样,太平盛世的骑士只能回家做他的庄园主,天下的龙早就带着伤痕回到它的龙窟里守着最后一些金光闪闪的宝物了。
“但是!”衲尔又把腰杆指了起来,手握着剑把,眼睛望着远方“只要有罪恶,就有我骑士衲尔的身影”
在他的脑海里,他留给那些解脱于水深火热里的人民最后的背影应该是一件破旧的披风,一把剑尖朝地滴着鲜血的剑,和那个看起来不伟岸但是伟大的离去的身影,骑着一匹老马,驰骋在每一个茶余饭后的故事当中,杀掉每一个故事里头添加的凶暴怪物,唯一永恒不变的,就是他那叫做衲尔的名字,将会被记住在每一个孩子的梦境里,和每一个少女的遐想之中。
至少,在几十年前,他是以此为目标去行走在每一寸他行走过的土地之上,去行侠仗义,去斩妖除魔。
“救命!救命!”就像庸俗的套路一般,路边传来了呼救的声音,在小说里的话,一个高大英俊的骑士和一个矮小丑陋的怪物将围绕那个呼救的少女展开毫无悬念的对决,然后在少女以身相许的时候轻轻的告诉她,对不起,我有了爱的她。
当然,小说毕竟是小说,现实里头呼救的,不过是一个干农活的孩子罢了,他拿着破旧的锄头,费力的挥舞,企图把面前的几头矮小的哥布林赶走。
哥布林,一种矮小的生物,对人无害,但是也有极端的哥布林会攻击人类,但只是少数,而且他们的实力并不强,就比史莱姆强一些,靠着行动的人数多,勉勉强强比食尸兽有威胁一些。
“天呐”老衲尔一蹬,达瓦就加快步伐跑了过去“现在竟然还有攻击人的哥布林”
带着惊讶和一颗行侠仗义的心,他骑着老马过去,然后在哥布林疑惑的眼神里,一剑划开其中一名哥布林的脖子,让它永远长眠。
然后,犹如亚瑟再临一般,他骑着马拦在了孩子和哥布林之间。
“啊”一个哥布林张开嘴巴怪叫了一句,然后朝着他跳了过来。
“恶心的小东西!”老衲尔用盾把它扫在地上,尽管它很快就爬了起来,但是他那小的几乎没用的大脑里,还是对这个骑着马的怪家伙有了些忌荡。
然后,老衲尔对着那么几头哥布林挥了几下剑,让他们离自己稍微远一点。
“太多了,这些哥布林!”老衲尔在心里对自己说。
面前的哥布林越来越多,从田野,或者某个不知名的角度,钻出一头头哥布林,形成老衲尔一辈子也看不到的场景。
“快,快上马!”老衲尔对着那个孩子大吼“丢掉你的锄头!快!”
那个孩子费力的抓着老衲尔的手,脚一蹬一蹬的避开哥布林的手,然后向马背爬去。
“坐稳了”老衲尔把盾塞在那个孩子手里,然后一剑刺死一个企图趁老衲尔不注意然后攻击他的哥布林。
老衲尔用力蹬了马蹬一下,那匹迟暮的老马蹦发出似乎不属于它的速度,甩下几个挥舞着手的哥布林然后带着尘土向前狂奔。
后面的哥布林越聚越多,他们疯了一样的追赶着老衲尔。
“我以亚瑟王的名义发誓”老衲尔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说。
“钢铁秩序历史上绝对没有同时出现这么多攻击人的哥布林过,绝对没有”老衲尔不相信的摇摇头,这种情况太反常了,比他在路边见到一个被食人魔杀死的圆盾骑士还要反常。
后面的哥布林追了有一会了,渐渐的,距离拉开了,而那些哥布林也放弃了追逐的念头,转身,就像有着严格秩序一般,快速的跑回去。
老衲尔又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那些该死的哥布林不会再疯了一样的追过来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让老马的速度慢慢降下来。
“嘿,小子”老衲尔不回头的说,后面的孩子肯定知道在叫他。
“你是谁,家住哪里?”老衲尔简短的问,因为从刚刚的情况来看,这孩子的家应该就在那附近。
“我叫缅束”男孩轻轻说“我没有家”
“嘿,别这么说嘛”老衲尔说“怎么了?和你的妈妈闹别扭了?”
“不,我们半兽人一向以流浪为生”缅束说。
“半兽,半兽人!”老衲尔惊讶的扭头看了缅束一眼,果然,刚刚没有看清楚,这个男孩的脸是一张犬科动物的脸,只是有些接近人性罢了,他惊讶,但是毫不害怕。
“没想到你一个半兽人还打不过几个哥布林”老衲尔说“你是什么动物?”
“呃,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些把我赶走的人都叫我臭狗”缅束说“你不赶我吗?”
“我可是继承亚瑟王光辉的骑士衲尔!”老衲尔把他的腰杆直了起来“是不会把你赶走的”
“亚瑟王,好像听他们说过,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吧,不然怎么会叫王呢?”缅束似乎自言自语的说。
“他可是保佑我们骑士的骑士之王!”老衲尔的脸上挂起微笑“他的光辉将指引着我向前进”
“那您可真厉害”缅束有些崇拜的说“您得到了亚瑟王的保佑,一点打败了不少怪物吧!”
“那可不是”老衲尔笑了一下“昨天我还打败了一个凶残无比的食人魔呢!”
他说的并没有什么错,甚至可以说就是事实。
“衲尔骑士,您好厉害啊,那个食人魔一定很厉害吧”缅束对于衲尔的情感现在除了感激,估计还加了一层崇拜。
“那您可以带着我行侠仗义吗?”缅束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了”老衲尔也很开心“衲尔骑士欢迎任何人同行!”
“太好了,这样我就是一个骑士半兽人了”缅束开心的差点就跳起来了。
衲尔除了开心,还有无限感慨,他记得上一次有人愿意和他同行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应该是一个叛逆的孩子吧,和父母闹了别扭,于是缠着衲尔说要行侠仗义。
时光一过就是这么多年,没想到衲尔竟然还真的能在有生之年碰到愿意同行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