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小怜说出那句话后,苏小蛮便一直觉得自己怪怪的。尤其是独自面对慕非冷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怪。像是对他有所期待,又像是怕他应验她的期待。
即忐忑,又茫然……
如此心态之下,以至于她在慕非冷的目光下,不自觉地一连吃了三碗豌豆黄才堪堪惊觉自己干了傻事。
最后一口豌豆黄含在嘴里的时候,店家上前来替苏小蛮与慕非冷继了杯水。
热情地询问,“姑娘还要不要再来一碗豌豆黄?”
店家一句话,惊得苏小蛮嘴里的豌豆黄差点掉了出来。她赶紧闭上嘴,拼命地吞咽掉嘴里的豌豆黄双手直摇摆:“不用了不用了。”
再来一碗,店家当她是猪么?!
苏小蛮惊恐地瞪眼,可当她目光落在面前的三个空碗上的时候,又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了。
其实……与猪的差别也没有多大了……
想她斯斯文文的一美少女,个子不高,身材不肥子,与慕非冷一比,用小巧玲珑来形容完全是美美哒的恰当。
可这么小巧斯文的一女孩子猛然间爆发出这么惊人的爆炸力,这感觉……简直无法想象。
店家笑咪咪地收走了苏小蛮面前的碗,慈声说道:“能吃是福!现下世上,像小姑娘这么丁点儿个子居然能吃得下三碗豌豆黄,真是很难得。公子是个有福气的。”
店家说完,慢悠悠地端着几只空碗走了。
留下了慕非冷与尴尬不已的苏小蛮对座无言。
苏小蛮遮掩地端起水来喝了口,那毫不作做的动作落入慕非冷眼里,竟不觉得有丝毫粗鲁,反倒是认为那是难得的本性。
一个肯把本性露在你面前的女人,瞬间便能击中一个冷漠男人的心。
而此时,吃豌豆黄能吃出一脸幸福的苏小蛮却正是击中慕非冷心底最柔软地方的那个女人。
鬼便神差地,慕非冷唇角划过抹浅笑,声音不受控制地便脱口而出:“你吃豌豆黄的时候挺好看的。”
苏小蛮已经连着喝了好几大口水,好不容易将店家带来的尴尬掩下去,慕非冷的一句话却像点穴神功似的,令她愣住了。茶杯放在唇边要喝未喝,欲放未放。
目光紧凝着慕非冷,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朵花来。
慕非冷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个想法也只是自他心底一闪而过,可他没打算要说出来给她听的。并且,这样类似于情话的语言,并不适合由自己说出口中的。
可谁知,他身体的本能快于他一向自傲的自律。
“啊……什么?”好半天,呆呆愣愣的苏小蛮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木讷讷地端着茶盏问。
“咳……”慕非冷掩饰性的假咳一声,将尴尬融化在他那万年冰山似的气场之下,冷声回道:“没什么。”
“……哦。”苏小蛮说不出自己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落了口气化为失望。
只觉得,等慕非冷回答的时候自己紧张得心都要咚咚咚地跳出胸腔了。
可慕非冷瞬息之间便回恢成了她认识的,与以往并无不同的慕非冷。
像刚才那样神情柔和,目光含情的神态像是时空裂隙之间落入大气层的陨石。带着耀眼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的一句话,苏小蛮却过得像大起大落后的疲态,却期待又失落。
最终,她还是失落多过期待,连口中浅抿而含的茶水都变得苦涩无比。
转瞬想了想,这样也好。慕非冷的情和爱,向来只属于西苑那位。而自己,只不过是这个时空的过客,是慕非冷漫长而辉煌的一生中浅淡而不起眼的一瞬。
他不爱自己,而自己……也没有爱上他,这便是成全!
小巷过客不断,喧闹里透着难得的静谧。苏小蛮别看了眼,目光转身外面,看着匆匆而过的身影无数。
而此时自己的身边还能坐着慕非冷,这样平淡的感觉,已经令她觉得是种幸福!
想通之后,她便释然了。手中的茶水喝起来也没了先前的苦涩,而是别有风味的人生……
此时的京城最中心繁华的皇宫里,慕修寒坐在御书房的书案前批阅着奏章。
威严庄重至令人望而止步的龙椅象征着权势的至尊,而跪在下首的暗卫却感觉着的沉沉的威压。
凝重的气氛令他不必抬头也知道上位者此刻心里的不痛快,于是他的头压得更低了,想尽办法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才将前王爷带王妃去小巷吃豌豆黄的事说出来便已经如此了。如果皇上再知道王爷说了句什么话,还不知道有什么反应呢?!
“还有什么?”好半晌,就在暗卫以为自己无法活着走出御书房的时候,慕修寒再度出声。
声音低沉,透着阴沉。
暗卫战战兢兢地又将慕非冷在小巷中对苏小蛮说的那句话也说了出来。
说完,暗卫闭着眼,等着慕修寒处死自己的命令下达。
然而,他等到的只是慕修寒手中的紫金儿郎毫啪嗒一声,折断的声音。
轻微而果决,但在这寂静如雪的御书房却显得那么怒意愤张,声势惊天。惊得他浑身都是一颤。
得知了这几天慕非冷与苏小蛮之间发生的一切,朝堂内外,均没有让自己安心的事,慕修寒浑身的阴冷更加强烈了,连目光中都透着他自己不知道的浓郁。
暗卫没得到慕修寒的命令不敢擅自离开,只能顶着无限威压冷汗陈陈的听他示下。
慕修寒不知在想些什么,却一直没有下文。只是整个人的气势越来越沉郁凝重。
好半天,慕修寒终于动了,他挥了挥手,示意暗卫退下。
一直贴身侍候他的太监总管在暗卫离开后悄无声息的进来,站在御案前寂静无声。
慕修寒重新取过一支毛笔,沾了沾墨,在奏章上落下属于他独有的王者字迹,声音清冷无波地响起,“传书给司琬夏,告诉她可以行动了。”
“是。”太监总管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礼,半躬着身子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