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紫和仇娆分在同一个房间,木屋还算精致,里头的陈设规格不错,梨花木家具,浅黄纱帐美人榻,中央还点着一个香炉,也不知道是什么香,反正闻了让人全身放松软绵。
包紫一跃跳到床榻之上,卷着被褥打滚,猫妖少年自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反正这只妖怪在阴阳合欢宗是轻车熟路。
“啊啊~”
踢掉鞋子,包紫舒爽得直呻吟,听到动静的仇娆转过头来,见包紫在床榻上滚来滚去,嘴里啧了一声,回过头去,正对着镜子端坐。
那眼神,分明是鄙夷。
“小丫头,你啧个什么劲?”包紫不爽地问道。
仇娆背对着包紫,在梳妆台上捣鼓。
“我说大妈,就你也来应征欢女?”
大妈?!大妈……妈……阴阳合欢宗那三个妖精叫她大姐也就算了,这小丫头直接给她升级成大妈是怎么一回事?她明明才十五岁,豆蔻年华啊!
“你叫谁大妈呐?!”
“叫你啊。”
“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黄毛丫头懂不懂礼貌?”
仇娆根本不在乎包紫的威胁,说道:“你年龄都比我大两三倍,不是大妈是什么?我问你,你是处子吗?”
“我……”
包紫被雷翻了,还是头一回有人问她这种问题,而且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身体上是,灵魂上我已经嫁给了十几个爱豆。”
“爱豆是什么?”这回轮到仇娆疑惑了。
“爱豆就是……喜欢的人。”
仇娆惊讶道:“原来你喜欢了十几个男人?!”
“算上那些只有一面之缘的,怎么着也有百八十个吧,比如秦淮楼会银的那个小哥哥……”
“……”仇娆摇头鄙视道,“一点都不专情。”
“你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叫专情?”
“当然知道,比如我,我要嫁给少宗主,他是我以后唯一的男人,我出生爹娘就是这么给我说的,这是我毕生的追求。”
包紫无语了,仇千凛那个不要脸的老头子,居然生个女儿六七岁就给她洗脑了。
“你捣鼓半天在干嘛呢?”
包紫见仇娆坐在镜子前,弄了老半天,在自己脸上抹来抹去的。
“卸妆啊。”
“哇特?!”
包紫从床榻上蹦起来,跑到梳妆台前,看见仇娆拿着一个盒子,从里头抹出来一些膏状物,搽在自己脸上,摊开抹匀,动作熟稔。
“这是雪肤膏,可以让人肌肤白皙如雪,世界上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这是我娘教给我的……我说大妈,你不会连妆都没卸,就准备睡觉吧?”
仇娆不可置信地看着包紫,包紫同样瞠目结舌,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教她做女人?!她妈到底一天在教她什么东西啊?
“本姑娘从来不需要化妆。”
包紫死鸭子嘴硬,她绝对不承认,她这种不修边幅的人,压根不懂得化妆,又费时间又费精力,她从来都是懒散惯了,又不需要取悦男人。
“骗谁呢?咦?你真没化妆?”
仇娆在包紫脸上碰了碰,惊奇地发现,包紫真是素面朝天。仇娆歪着脖子想了想,似乎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女人不化妆。
包紫自然也不会告诉她,自己戴了幽灵鬼面,连面貌都是假的。
“这是什么?”
拿起一个瓷瓶,包紫好奇地询问。
仇娆有些出神,顿了一下才回答:“净泉水,刚才我卸妆就是用它。”
毕竟也是个女人,虽说对化妆一窍不通,包紫对这些瓶瓶罐罐还是有些兴趣,居然向一个小女孩讨教起化妆品来,仇娆带了唇脂、净泉水、雪肤膏、指甲水零零碎碎的一堆,把包紫都绕晕了。
“算了,这东西比炼丹还麻烦。”
连丹方都懒得记的包紫,怎么可能记得住这些复杂的化妆用品?遗憾自己一辈子跟女人味无缘,铺在床上睡大觉去了。
“大妈!”
仇娆突然喊了一声,严肃地看着自己。
“啊?”包紫迷迷糊糊中。
“欢女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我,你没有希望的。”
“哈?”
仇娆却不再说话,自己跑去盥洗室沐浴熏香去了,包紫感觉自己修了个假仙,为什么一个黄毛丫头的日子都过得比自己精致啊?
翌日,当包紫起床时,仇娆已经在梳妆打扮了,当包紫永早膳时,仇娆还在梳妆打扮,当包紫吃了几屉子早点时,仇娆依然在梳妆打扮,最后包紫喝茶漱口时,仇娆总算站起来去试衣裳了。
仇娆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萍翠长裙,玉根履,头饰虽然只有一样,看起来简单,却暗藏玄机,是以点翠之法做的一只蝴蝶,在阳光下不同的角度变幻不同的颜色,蓝紫脆流光似水,妆容也精致得不像话。
清早,阴阳合欢宗那三个妖精花枝招展,趾高气昂地扭过来。
“小丫头们,今日便选定欢女了,待会儿见到宗主,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做,不该看的东西也不要看,谁闯了祸,我可保不住你们。谁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就看自己的造化,其余的都只能沦为宗门的道童侍女,都靠自己把握,跟我走吧。”
包紫吃了零嘴吊在最后面,仇娆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拳头,跟了上去。
“你不是要选上欢女吗?走在这后头做什么?”
“我娘说了,男人骨子里都贱,喜欢欲擒故纵,越容易得手的东西越不知道珍惜,选欢女也是一样,越往前面凑,少宗主肯定不喜欢。”
包紫失笑道:“你娘哪来的那么多至理名言啊?”
“哼。”
仇娆脚步不紧不慢,其姿态仪表,如果不是她年纪小,是个活脱脱的大家闺秀。
阴阳合欢宗一处大殿中,宗主梦沧海坐在主位上,他一身素色道袍,只在胸前有暗银色沧浪的绣样。他长相大眼大耳,看起来十分豪放。
艳娘和阳溟子一起进入大殿,齐齐参拜。
“长老快请起,我都说过了,二位见我,无需行此大礼。”
“宗主客气,我夫妻二人却不可恃宠而骄。”阳溟子陪着笑道。
梦沧海看了艳娘一眼,此时她脸色阴沉,像是憋了一肚子火,连跟他这个宗主客套都免了。
“诶,说实话,咱们合欢宗能在仙墓派地界扎根立足,艳娘长老带来的法诀功不可没,只要阴阳合欢宗在一日,艳娘长老便和我平起平坐!艳娘长老,出了何事让你如此烦心?”
艳娘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陈年往事宗主不必时时挂在嘴边。”
阳溟子拱手道:“我二人办事不力,还请宗主责罚。不光伤了小公子的那个小贼没有杀掉,连偷我镇派之宝的妖兽也没能抓回来,只能无功而返,艳娘与我追踪那两个小贼几日,他们也着实狡猾,进入秦淮城之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给逃了,连追踪法器也没用。”
阳溟子将在火魔谷找到猫妖少年和包紫,又被仙墓派薛鹏长老诬陷,然后追踪到秦淮城之事仔细道来,梦沧海听得连连皱眉。
“薛鹏那独子被杀的消息我已经听到了,不过他居然如此猖狂,不把咱们合欢宗放在眼里么?”梦沧海眼神闪烁,又道,“这一趟真是辛苦二位了,你们说那只盗万鬼幡的妖怪和伤我儿的小魔女混到一起了?”
“不错。”
梦沧海思考了片刻说道:“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宗主何出此言?”阳溟子不解。
“那小魔女叛逃仙墓派,至少万鬼幡不会落到仙墓派手里,一妖一人找起来总要简单一些。”
阳溟子苦笑摇头道:“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们查出来那只妖怪到底是什么来头了吗?”梦沧海问道。
阳溟子摇头说道:“难,这妖怪神出鬼没,能号令万妖,精通变幻之术,除了知道它并非来自南疆外,一无所知。”
梦沧海眼神深邃地说道:“二位长老也不必烦心,凡是奇异之事,往往伴随着大机缘!”
艳娘听了,神态这才缓和下来。
“好了,烦心事稍后再提,自香儿被杀,小白总是闷闷不乐,这傻小子年纪太小,连个炉鼎死了都无法接受,为了不使他耽误修炼,我让凡人界供奉了几个幼童,选作培养,既能逗他开心,日后也有人伺候他。”
阳溟子也笑道:“哈哈,这小子还没看出来是个痴情种。”
艳娘却不冷不热地说道:“炉鼎而已,要我说就要让小公子早日看开,早点接受真相,免得他用情太深,这修行界本就残酷,多情之人往往要吃亏的。”
阳溟子拉了拉艳娘的衣袖,说道:“咱们南疆不像是你们西域,小白还年纪尚小呢。”
梦沧海大度地说道:“我觉得艳娘说得有道理,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除了道侣,女子便如衣衫,是我护得太周全,导致小白这般任性,来,二位长老慧眼如炬,也帮我挑一挑,如果有合适的,做小白的道侣也无不可。”
说话间,梦沧海带着两个长老到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