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雅溪的睫毛微微颤动,晦暗的灯光让她一下子难以适应,她的头有些发昏,还未完全清醒。
“呦!你醒了!”这时,一个打扮社会的人向欧雅溪走了过来,他个子并不高挑,穿着夹克衫,欧雅溪听着他说话的语气倒像是个男人。
正当她疑惑之时,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是一个很空旷的废旧仓库,仓库顶上已经结满了蜘蛛网,看起来已经无人问津许久了。
原本站在她跟前的男人忽然低下了身子,一把揪起了欧雅溪的下巴,让她自对着自己:“呵!看看这完美无缺的脸蛋啊!”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欧雅溪的脸颊,吓得欧雅溪一哆嗦,不由地蜷缩的更紧凑了些。
“李煜丹?!”因为靠的近了,欧雅溪这才接着从仓库顶上的玻璃窗内照射进来的光线看清了眼前的人,竟没有想到会是李煜丹!
此刻她的脸已经半数模糊不清了,欧雅溪一时没有认出来也是应当的。
之前在车站重新遇到李煜丹的时候,看着她的样子像是已经成了社会上的混混,原本欧雅溪同她搭话,可是显然李煜丹非常的不待见她!
对于那一次李煜丹对她的所作所为,欧雅溪至今还是记忆犹新,不由地又往墙角缩了缩。
她记得之前她还在墓地,为了看望她过世的父亲。虽然欧仲书生前一直对她不好,成日里欠下赌债,久赌成性的欧仲书性子暴躁狡诈,经常来问自己要钱,可是欧雅溪仍然念着这是她的父亲。
自从那次回家,看到父亲的遗照就这么摆在了家中,欧雅溪知道父亲的去世,心中也不免有些伤感,后来也是问了她的母亲,才知道父亲安葬在此处。
对于贫困的母亲来说,选择了这块墓地想必是已经入不敷出了。荒草丛生的墓地,零零散散的分布着一些墓碑,远离市郊,算是一处最荒凉的地方了。
欧雅溪拿着准备好的花束,站在目前,伸手拂去了欧仲书墓上堆积的尘土:“你生前如此不知收敛,如今死后落得如此的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
她不禁嘲讽道,但是随着这句话的说出,欧雅溪的眼角落下一颗泪水,良久,她才缓过心情,将花束放在了欧仲书的墓前,恭敬地叫了他一声:“爸!”
原本欧仲书早就与自己断绝了父女关系,可是如今人都是了,墓也凉了,欧雅溪心中对欧中的成见也逐渐放下了。
阴沉的天空偶尔刮过一阵微风,将欧雅溪披散着的头发如数吹起。
她伸手理了理耳畔肆意的长发,与父亲的坟墓长谈起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多个日头,原谅女儿不孝,一直没有来看您。”
微微顿了顿,她才缓缓开口,喃喃自语到:“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说着,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我的孩子没有了。我和林鹿羽的孩子,您的孙子。”
许是因为这件事太让欧雅溪感伤,所以她这般说着,却是很快地略过了,她的脚跟有些站不稳,可能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不过她都把这一切归咎于墓地上的风,半点都不想承认自己对林鹿羽还有情。
“不过您不必担心,我现在遇到了一个对我很好的人,他处处维护我,照顾我,处处以我为先,把我捧在手中。”说到这儿,欧雅溪不由地愣了一下,她想起了之前柳溪岩照顾她的种种,一时间思绪飘远。
她一直都知道柳溪岩对自己的好,只是把它一点一滴的藏在心中,今天对着父亲这么一说,竟是没想到那些如数家珍的回忆竟已经积累了这么多了。
想到这儿,欧雅溪不由地弯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终究是自己对不起柳溪岩,没有早些遇到他,害得他现在竭尽全力也难以破除她这只刺猬坚硬的外壳。
“他姓柳,柳树旳柳,叫柳溪岩,是不是很巧?跟我的名字一样,也有个溪字。”欧雅溪不由地伸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痕,然后继续说着,“他是个很温润如玉的男人,是个韩国人,从事珠宝行业,在国际也是有响当当的名誉的。”
当欧仲书还活着的时候,他从来不会这么耐心的听欧雅溪将这些话,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却已经是天人永隔。
记得谁说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你在世上,而他,在天堂。
“很早之前我便遇到了他,奈何那时候有林鹿羽入住了我的心房,所以我就一直将他当作朋友。他总会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不计回报,就像冬日里的暖阳,总会敞开他最温暖的怀抱等着我。”欧雅溪思及此,不由地感叹了一句。
“可终究是造化弄人,他出现在了我已有心上人的时候。如今林鹿羽已经弃我而去,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和他在一起……”
说到这儿,欧雅溪不禁又犹豫了片刻,她的心底挥之不去的,都是林鹿羽的影子,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他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骨髓中。
这令她不由地觉得烦躁,继而又喃喃道:“林鹿羽这么负我,我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心结,就这么跟他在一起呢?!我们中间毕竟隔着一条小生命啊!还未出世便已夭折的生命。”
每天夜里,欧雅溪都会哭醒,做母亲的实在是难以忘记孩子从自己身上流逝的那种感觉,那个时候,她多想:只要孩子还在就无妨,哪怕是她死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林鹿羽终究也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爱自己。
“都说在爱与被爱之间,选择被爱的人是最幸福的,选择爱的人是最不幸的。可是为什么我偏偏想要选择不幸,也不愿意留在幸福身边。爸,你教教我,我应该怎么做?”
可是没有人回答欧雅溪的话,唯一附和她的,只有这墓地上荒凉的、无尽的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