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了好长时间,二人一直默默无言,激动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平静下来,这才想起来该好好唠唠。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谢离飞首先发问。
江不允想想,太久了,久到自己都快忘了:“嘉熙十三年,魂穿吧算是,刚过来就是在婴儿身上。快吓死我了!你呢?”
谢离飞深有同感的点点头:“我不一样,我来是在嘉熙二十一年。”
“不对呀,我记得我们是同岁的。”江不允疑惑道。
“对,你和谢离飞是同岁的。我不是魂穿,我是直接身穿。被当做谢离飞带进宫中而已。”谢离飞说的淡然。
江不允一思索,惊讶地瞪大眼睛捂着嘴:“意思是,你,你……”
“对,我和谢离飞长得一模一样,那年我也是八岁,我是在这里长大的。”谢离飞苦涩的笑笑,“那时我还没懂事呢,刚好和八皇子长的一模一样,就被带回宫里代替他活着。”
听到他这么说,江不允一时有点吃惊,她穿过来的时候已经大一,看过很多穿越小说,即便如此穿越而来,还是恐慌。江不允根本不敢想一个八岁的小男孩遭受这样的变故,是怎样走过来的。
大概是猜到江不允在想什么,谢离飞柔声安慰:“哎呀,别这么伤感嘛。我其实很早熟的,别看当时我八岁,小说什么的可爱看了,宫斗剧还跟着我妈看了不少呢。再说我不是都走到现在了嘛。”
江不允点点头,看谢离飞做鬼脸,心理放松不少,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眉头一皱,转而问谢离飞:“你是不是不知道你日后之事?”
“大姐,我八岁来的诶,历史我就会背那几个朝代顺口溜……”
“不行,我要想办法让你走。”江不允左右看看无人,压低声音说,“算是悬案了,本来很受宠的八殿下谢离飞和嘉熙皇上一夜之间翻脸,第二天就惨遭杀害了。”
谢离飞一愣。
“我是学历史的,史书上没有记载原因,所以为了避免这件事发生,或者延缓这件事发生,我都要把你送出宫去的。”江不允顿顿,接着说,“即便是改变历史。”
谢离飞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人生日后,竟有如此大的变故,一时竟不知如何,但毕竟八岁以来就在如此复杂的皇宫中生存,谢离飞早已成熟。
谢离飞柔下神情,化解了方才突如其来的震惊恐惧和悲伤,神色轻松地说:“无妨的,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这个人的命运已经写进了史书,我只管活好过程,足矣。”
江不允深知这种感觉,便没有再坚持,只是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提前揭开嘉熙处斩谢离飞的真相。
月光如水,一泻而下。
照的整个庭院都柔柔的明亮。八殿下书房外的桃花树下,隐蔽地站着两个黑影。
“怎么,有什么情况?谢离飞和谁在里面?”谢博琰警惕地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问面前的人。
“回三殿下,是今日进宫的江不允江小姐,方才闲逛来此的。”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江不允?”谢博琰皱皱眉。
“三殿下,这是江小姐进宫第一天,可曾拜访过殿下?”
谢博琰摇摇头,神色更加冰冷。
“江小姐已经和八殿下相谈多时了。”那名女子继续道。
夜这么深,能有什么事情让二人夜谈?谢博琰没有说话,心中却似波涛汹涌,眸中清冷无比,如月色,如寒冬。
那女子见谢博琰如此,提醒的话咽了回去,聪明如谢博琰,怕是不需要自己再多说什么了吧。
“他可曾发现你?”
“回三殿下,并没有。”
“你先回去吧。”谢博琰依旧沉着声音,抬了一下下巴示意方向。
女子走近一步,轻轻靠在谢博琰怀中“可奴婢还想与三殿下多待一会儿。”
“如今局势渐紧,本王事务繁忙,多有冷落。”谢博琰抚慰似的拍拍怀中女子的背,“回去吧,一有情况立即禀告。”
女子很不舍的退后几步,直到谢博琰转过头不再看她,才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谢博琰依旧站在桃花树下,看书房中的二人相拥映在纸窗上的影子,几经明暗重叠,谢博琰眸中神色也跟着闪烁。
江不允和谢离飞在房中坐了多久,谢博琰就在树下站了多久,死死盯着房内的影子,紧锁眉头,紧握拳头,想要忍不住冲进去一般。
不知为何,谢博琰心底竟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一时也分不清楚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心中好像悬了一块石头,沉沉的,却不知为何而悬。
自己是怎么了?
于是江不允的皇宫生活变得异常令她期待,本来打算好安分守己,不给江家惹麻烦,也不卷进朝堂征战,谁知竟然在这种是非之地碰到‘老乡’。
江不允和宫中的人也不熟,也不愿意有多热络,所以省去很多拜访啦请安啦之类的麻烦。
倒是天天有事没事往谢离飞的书房跑,谢离飞每天除了去学馆上学,就是和江不允厮混在一起,虽然二人实际年龄差很多,但毕竟有共同话题,日日相谈甚欢。
对江不允和谢离飞二人来说,不过是相交颇深而已,但对整个皇宫乃至天下有心于皇家的人来说,两人走的太近,这是了不得的大事。
这年龄最小最讨皇上喜爱的八殿下和这实力雄厚同样得宠的江家大小姐私交如此好,对某些人来说,几乎是警钟了。
一时间皇宫内外风言风语,愈传愈烈,都道八殿下伸手发展江家,怕是要开始涉权了。
但是漩涡中心的人却岿然不动。
谢青时依旧琴棋书画,活得像个闲逸的隐士。谢博琰也没有任何动作,埋头处理自己的事务,勤恳而贤良。
但其实谢博琰内心早已翻波涌浪,不算安宁了。谢博琰了解谢离飞,志不在此。就算这小子有这个想法,也不会傻到与江不允真走这么近,还任凭人们议论。
谢博琰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本不应该心神不宁的,却不知为何每日心中拥塞,只得叮嘱在八殿下身边的眼线盯紧了。
眼线报来得小心也是千篇一律的‘并无异样’。
谢博琰当然知道不会有异样了。
“那他们在房中整日相谈,谈些什么?举动如何?可是显得……亲密?”谢博琰命人向眼线传话。
消息很快传回来:“谈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儿,但并非涉及政事。时而抚琴唱歌,调儿也都很奇怪。至于举动,嬉戏玩闹甚欢。”
谢博琰静静地听着,面色平静,却将朝服狠狠攥出一握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