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会处理,应该是告诉谢青时,嘉熙会让皇后和彩嫔得到惩罚的,可皇后和彩嫔现在还跪在待客堂中。不让本王受到一点委屈?谢青时有一瞬间的受宠若惊,可又觉得城府深如自己的父皇,怎么可能对自己说出这样指向明确的话来?
谢青时摇摇头,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去想这些事情,方才转瞬即便的形势,已经耗费了谢青时大部分的心神和精力,谢青时很想一个人静一静。刚转头就见谢离飞站在自己身后。
“八弟?”谢青时很惊异会在此时此地看到谢离飞,尤其是站在谢离飞身后的柳素以。
“七殿下?你没事?太好了?!”柳素以看到谢青时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很是激动,从谢离飞身后走前来,紧紧抱住谢青时。
谢青时这回没有再挣开,任凭柳素以抱着,但脸上却冷若冰霜。柳素以本来已经做好了会被谢青时挣脱开的准备,却意外地发现谢青时只是静静地站着,不带一丝感情地目视前方,很是意外,愣了一下,还是更紧的拥住了谢青时。
其实,谢青时不过是觉得这个时候再挣脱,再保持距离,再表现出嫌弃厌恶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娶柳素以为七夫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自己再怎样抗拒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现在的谢青时根本没有心思再去管这些了。
最后还是谢离飞走了过来,柳素以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红着脸松开了谢青时。
“本王刚回到院中,柳姑娘便急匆匆地跑来,说七殿下有难,让本王前去搭救,本王便急急地跟着柳姑娘赶来了。”谢离飞解释道,“不知方才七哥……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青时和谢离飞一齐瞥了柳素以一眼,任柳素以再傻再不懂人情世故,也是知道的,于是后退了几步,恋恋不舍地又看了几眼谢青时:“七殿下无事,素以是在是太开心了,也谢谢八殿下前来搭救,素以不胜感激,素以有事,先告辞了。”最后一句话是冲着谢离飞说的,谢离飞点点头。柳素以便离开了。
谢青时这才收了一直绷在脸上的冷冷的神色,将谢离飞拉到一个僻静处,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粗略地讲了一遍。
谢离飞也很惊奇:“皇后娘娘竟想出如此的方法,手段甚是高明。动作也如此之快,看来皇后娘娘和太子都是穷途末路,无所不用其极了。”
谢青时赞同地点点头。
“那父皇又如何?”谢离飞好奇地问,换谁谁也会惊奇,本来这么大的一件事,在嘉熙皇上的参与下,竟然就这么草草结束了一般。
谢青时没有说其他的,只是回应了一句:“父皇说,父皇自会处理的。”
谢离飞皱起眉头,喃喃道:“看来着宫中要变天啊,可惜三哥还在外面,看来……”谢离飞本来还要说,但碰上谢青时的眼光,还是闭了嘴,告辞走了。
谢离飞身处皇位争夺之外,自然有时候会忘了,太子下台之后,要对抗的,是谢博琰和谢青时。
谢青时抬起头,不知在同一片天空下的远处的谢博琰,现在在干嘛,再见面,你我该是敌对了,谢青时叹了一口气,手足相残,自己真的下得去手吗?像谢博琰上战场杀敌那般,心狠手辣?谢青时一直以一种淡泊宁静的形象示人,但若说起在这么严酷的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谢青时都有些发憷。
谢博琰却没有这种顾虑。
谢博琰现在完全不知道宫中发生的这些事,得到这么重大的消息,是几个时辰之后,谢博琰现在漫步在江南的江边,感受风吹拂在脸上的感觉。
谢博琰站定,看着遥远的天空和漫天的星辰,在几年之前,自己和另一个女子,曾依偎在一起,一起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星辰,畅想着未来。
谢博琰叹口气,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回忆起和青伊的相遇,谢博琰都有些恍惚,可能世事沧桑,物是人非,这些年的变动太过于频繁,自己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丢掉了最初的单纯的悸动,又或许,从来就没有过?
自己答应过青伊的,会娶她为夫人的,不过说出承诺的时候,谢博琰哪里料到自己会遇到另一个,让自己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让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的女孩,但说起青伊,谢博琰确实是心中有愧的。
谢博琰又叹口气,等什么时候宫中再召秀女,自己该是像父皇请求,把青伊赐婚给自己的,虽然给不了一个夫人的名分,但谢博琰着实不愿意辜负青伊。
想到这件事,谢博琰心中又开始翻腾,他止不住地想起那夜,与青伊的那夜,谢博琰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住处,江不允的房间内依旧还亮着灯,谢博琰突然很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跑回去,推开门,抱住那个女孩。
本王背叛了夫人,本王做了夫人不想让本王做的事情,谢博琰想起来就很怕自己会突然失去江不允。
谢离飞回到自己的住处,天已经昏暗了一大半,谢离飞进了书房,抬腕提笔,铺开纸张,落笔是谢博琰的姓名。谢离飞虽然不想在皇位争夺中站队,但他想这其中毕竟有江不允的参与,该是将此事告知谢博琰的。
却在写了一半突然想到谢博琰也不是傻,精明如谢博琰,肯定在宫中的每个角落中都留了眼睛,像自己一样,像谢青时一样,像父皇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在宫中健全的信息网。
谢博琰的眼睛,说不定已经将此事告知谢博琰了,自己这样反而会引火上身,谢离飞这样想着,伸手将写了一半的信握在手心中揉碎,走到书房房中,扔在火炉中,看着它迅速地化为灰烬。
谢离飞突然有些害怕,自己到底是生活在怎样一个环境中啊,父皇,三哥和七哥,每个人都变化莫测,即便是与自己无关,但这种三人互相推拉的形势,像是要将自己吞灭掉一样。
嘉熙也坐在书房中。
嘉熙一改白天在皇后面前,在谢青时面前那般镇定的神色,而是暗着脸,摆在自己面前的,是这些日子隔三差五便由不同的人,包括谢离飞和谢青时,谢博琰的人呈上来的太子的罪证。
嘉熙每一次都是在当堂上粗略地扫一眼,却是将所有的折子,都命人搬到了书房,在夜间一本本慢慢地看。
太子啊太子,嘉熙本来想一直留着这个棋子牵动着局势,但很明显,现在这个棋子已经有想要冲破自己控制,想要自己走局的趋势了。
嘉熙叹了一口气,合上了手中的奏折,太子所行,劣迹斑斑,罄竹难书,这些事嘉熙何尝不知道,只是不愿意说而已,太子却仗着自己的身份,和皇后的撑腰,越来越为所欲为,越来越猖狂。
世人都道嘉熙是个好皇上,却不知所谓的好皇上,为了把控大局,稳住皇位,也会心狠手辣如魔鬼。
嘉熙的面容在摇曳烛火的映衬下,更加显得难以捉摸。为了稳住局势,嘉熙任凭南方旱灾之时,各层官员贪污受贿,将朝中拨下来的救济粮一层一层地剥削掉;为了稳住局势,嘉熙任凭太子的人带着一众想要保家卫国的有志青年走向送死的所谓征战;为了稳住局势,嘉熙甚至调派人手,亲自杀人放火制造混乱。
所谓的千古一帝,嘉熙无奈地笑笑,自己是皇子之时,也是有要建功立业,千秋万代的志向啊,直到踏着手足兄弟,踏着那么多人的尸体和鲜血,坐到这个位子上时,嘉熙才发现自己要面对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多到能将一个人毕生的夙愿都泯灭掉。
嘉熙想起今天发生的事,说是镇定,哪个皇上看到自己的妃嫔被自己的儿子当着自己的面轻薄会镇定下来,只不过,嘉熙是嘉熙而已。
嘉熙每次下朝回殿都会经过待客房,平日里皇后或者其他皇子也会用,但从不大张旗鼓,今日却在外面守了平日里的两倍人,好像是故意要引自己注意一般。
嘉熙便顺着布局人的心愿走了进去,就听到了内房内的声音,但是并不着急,而是慢慢地走了过去,很奇怪地,堂中摆着的茶水,右手边的喝了一半,堂上的喝了一半,所以进去之后嘉熙第一眼便看到了要搜寻的茶杯,谢青时的茶杯,满满的一口没喝。
谢青时疑心重,不会喝茶,这一点皇后能想到,嘉熙自然也能想到。再装作生气的样子盯着谢青时,注意力却都放在余光中的几个侍女身上,果然有一个侍女以很快的速度将一小撮白色的粉末放入了香炉之中,想来就是那粉末使香炉中的气味变了,以至于不能喝茶香产生反应,所以谢青时才会在自己进去之后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嘉熙没有当面宣布什么,却是已经在心中做了决定,这一次,局势是注定要乱了,自己不能再强撑着稳了,嘉熙叹了一口气,满显颓容,看来是自己老了,该找接自己位子的人了。
嘉熙朝赵公公一瞥,赵公公立即意会地向前走了一步,俯下身听嘉熙说话。
嘉熙问道:“皇后在位已经多少年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于嘉熙十四年登上后位,至此已经十五年了。”赵公公回答道。
“那皇后在位这么多年,可是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
赵公公沉吟着,狡诈如赵公公,嘉熙心中在想什么,赵公公实在是明白不过了,只是自己之前看错了局势,将谢青时和柳素以的事情先告知了皇后太子一党,自己已经追悔莫及了,但这次事件,很清楚的,嘉熙既然已经这样问了,太子一党便再无翻身之日了,那自己还捱着干什么,赵公公清楚,无论自己要从谁那里等到好处,自己的主子,至始至终,都只是嘉熙一个人。
“这个……”赵公公拉长声音。
嘉熙侧过头看着赵公公:“不用有设么顾虑,说便是了。”
赵公公便装作思考和为难的样子道:“皇后娘娘在后位这么多年,后宫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令人发指的大事,但是总归来说,还是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的,虽然奴才知道不该妄议,但这宫中的风言风语势头是愈来愈大,实在不能装作听不见啊,俗话说,无风不起雨,依奴才看,皇后娘娘的这些事,并不全是空穴来凤啊。”
嘉熙显然很满意赵公公的回答,笑着点点头,赵公公这才松了一口气,稍稍地直起腰来。
“你说,若是朕要废了皇后这后位,会不会引起朝中动荡?”嘉熙明知故问。
赵公公知道,嘉熙这样问,也不过是想听到一个自己想要的回答而已罢了,事到如今,赵公公也不再拐弯抹角了,对嘉熙作揖道:“圣上英明!此事虽是大事,但民心所向,皇上这样做,朝中大臣定不会有什么异议。”
嘉熙拍拍赵公公的手,赵公公一脸献媚地抬头看嘉熙,嘉熙很满意,伸出手来,赵公公便了然地将笔递到了嘉熙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