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后青伊会经常回忆起那一晚,给予了一个男人毕生的勇气和温柔,但是记忆模糊之后,青伊渐渐只记得那夜谢博琰红了的双眼,以及问了一晚上的:“本王到底哪一点比不上他?”
第二天的天气不似昨日那般温暖,又恢复了冬天应有的寒凉,谢博琰动动身子,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脑袋要裂开一样的疼,谢博琰伸手抚上了脑袋。
这是哪里?本王怎么会在这里?昨晚发生什么了?谢博琰扶着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手来,侧头才看见躺在自己身边,依旧睡得安稳的青伊,像一个婴儿一样蜷缩着,眼角还挂着残留的泪水。
谢博琰脑袋‘嗡’的一声,比方才的头痛来的还要迅猛,谢博琰一下支撑不住,胳膊一软几乎要躺后去,谢博琰立马跌跌撞撞地扶着床边站了起来,很快地穿上了衣服。谢博琰站在床边良久,青伊依旧没有醒来,谢博琰伸出手想给青伊盖好被子,但手悬在空中没有落下去。
一时间谢博琰竟无处安放,只得搓搓手,后退了几步。
新婚那夜,江不允搂着他,对他说:“以后你只能和我一个人这样,好不好?”他记得当时他没有犹豫,点点头承诺着:“就像你说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还想起在北池,江不允站在自己身边,一字一句:“一个男人只能和一个女人结婚,同房,生子。”
这些话语来回在谢博琰脑中萦绕,令谢博琰又感觉到了剧烈的晕眩和头痛,谢博琰想着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便扶着头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外面很冷,凉风一吹,谢博琰清醒了不少。
本王是……背叛了江不允吗?
谢博琰不知是该悔恨还是自责,但只是感觉到了巨大的绝望和痛恨,不过这一次,他痛恨的是自己,甚至都忘了他昨夜痛饮,是因为那个人背叛自己在先,即便是如此,本王也不能这样对她啊。
谢博琰深吸一口气。
江不允先去找了谢离飞,她不知道这件事还能再怎么解释,若是编造个什么理由,总会有漏洞的,谢博琰已经经受不起哪怕一丝丝的欺骗了。
“什么,你准备对三哥说?”谢离飞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江不允,“可这样岂不是要和三哥说我们是穿越而来的吗,三哥不会相信的。”
“我们穿越而来之事,自然是不能说的,我们不去骗他,但有些细节是可以隐瞒的。”江不允叹口气,看起来很烦闷的样子,“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才会相信。”
“交给我吧。”谢离飞轻声道。
谢离飞当天就去找了谢博琰,意料之外地,谢博琰一脸颓容,疲倦地接待了谢离飞。
“三哥看起来很是劳累啊。”谢离飞问,他本以为谢博琰会是满身怒火的,却没想到竟是这般。
谢博琰没有回答谢离飞,而是岔开了话题:“今日八弟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谢离飞陪着笑了几声:“那是自然,离飞确实有事相告。”
“哦?何事?”谢博琰挑眉看向谢离飞。
“是三嫂的事。”谢离飞小心翼翼地看着谢博琰的脸色说,同样出人意料的,谢博琰竟然一脸平静。
谢博琰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问江不允,听到江不允没有走,好好地吃饭睡觉了才放下心来,他真的怕自己当时怒气冲头的一句“滚。”让江不允一气之下离开,所幸,这次江不允没有任性。
谢博琰顿了一下,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没有回应,良久的沉默。
谢离飞斟酌再三,才开口继续道:“三哥,这次这个事,你真的是错怪三嫂了。”
谢博琰继续给自己斟茶:“错怪?”
“是啊,三哥,昨日你所见之人,是三嫂的朋友,而且,这个人,离飞也认识。”
“你认识?”谢博琰将信将疑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谢离飞。
“是啊,三哥,要说起这件事,还真是离飞的不对了。”谢离飞站起身来,朝谢博琰走近一步,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说了一遍。
从要找自己的身世之谜,到北池得到关于成将军的消息,到史薄库的案件,再到江不允找人问镇北军的事情。
当然,背景只说是自己因着八岁那年被救回宫中后失忆,想要知道自己八岁之前的事。至于江不允为何要这么帮他,谢离飞也只说是江不允初到宫中之时承蒙自己照顾,加之关系甚好,所以愿意帮助自己而已。
再者,史薄库的案子,谢博琰早就查出了是谢离飞所为,所以谢离飞才敢如此坦诚地将所有的一切列在了谢博琰的面前。
谢博琰靠在了椅背上。
原来是这样。谢离飞这么多年一直在宫中,说没说谎谢博琰是能看得出来的,谢博琰几近笃定,谢离飞说的是真的。
他想起那日江不允拉着自己说要给自己解释,自己却狠狠地,骂了江不允,便满心的愧疚。
依旧是沉默,虽然这整个事件中有很多东西是谢博琰难以置信的,没有想到的,但谢博琰已经不再关注谢离飞的身世之谜什么的了,谢博琰满脑子都是江不允。
所以,说到底还是自己先做错了,自己先背叛了是吗?谢博琰在心中问自己,甚至有好几个瞬间在祈祷自己昨晚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但谢博琰骗不过自己,他甚至觉得自己再也不配去喜欢江不允了。
爱一个人,果真能让一个本高高在上的人,跌落尘埃之中。
谢离飞见状,想着让谢博琰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便作揖告辞了。谢博琰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他觉得浑浑噩噩的,一时竟很想见到江不允。
青伊的房间。
青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早上了,因为今天没有青伊的任务,也没有人来叫青伊,所以青伊一觉睡到自然醒,青伊坐起身来,只觉得周身乏累,青伊伸手挠了挠头,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
青伊害羞地掀起被子,果然有了落红。
一个姑娘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啊,青伊想起昨夜里伸手就嗯呢该触碰到的谢博琰,更是羞到再次钻到被子里,被子里仍然满满的都是淫靡的气息。
青伊抱着被子嗤嗤得笑着。
我已经奋不顾身至此了,视除你以外的所有东西为无物了,我这辈子,真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青伊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像西湖畔初见那日的想法一样,青伊依旧觉得爱上谢博琰,是最重要最正确的决定。
江不允一直在自己屋子候着,听西池来报,说谢离飞从谢博琰书房里出来了,忙走出去,正巧截住了谢离飞。
“怎么样?”江不允拉着谢离飞的袖子着急地问。
“放心,这本来就是真相,三哥应该相信。”谢离飞拍拍江不允的肩膀,江不允听到谢离飞的回答,才全身放松下来,深呼吸几次:“太好了,太好了。”
“是啊,三哥也是一时生气,这事搁谁身上谁不生气啊,你可千万不要再跟三哥闹矛盾了好吗?”谢离飞也感觉到江不允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慢慢软了下来,便打趣道;“不然你来一吵架,我跟个妇委主任一样,还得给你们调解。”
听到妇委主任这个比喻,江不允果然被逗笑了。
“这件事算是过去了,我的身世之谜有眉目了,太子开始动了,局中套局,你我都要万分小心才是。”谢离飞叮嘱江不允。
江不允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这件事还没有过去。”
“什么?”谢离飞疑惑地看向江不允。
江不允冷冷一笑,语气中渗透出来的毒辣,是谢离飞似曾相识的江不允本来的样子:“我说,这件事,还没有完。这件事是谁引起的,谁就要给我负全责。”
江不允命西池调查了刘管家。
江不允有点埋怨自己了,按理说自己嫁过来之后,就要从刘管家手中慢慢将管理府额的权利接手过来,但自己因着忙于其他事情,有刘管家在也乐得偷闲,再说谢博琰对刘管家那么敬重,江不允便放松了对刘管家的防备,万万没想到一个在三殿下院待了大半辈子的老奴,居然敢对江不允放冷箭。
西池的调查很快出了结果,江不允这才知道为何一向对人冷漠的谢博琰会容忍刘管家无法无天地待在自己身边。
刘管家,当年和谢博琰的母妃一起入宫当了奴婢,其实,就是嘉熙安插在谢博琰母妃身边的耳目,嘉熙的人,即便后来母妃去世,耳目失去了作用,但仍是凭着之前的真正主子,一家在朝堂中都混得风生水起的。
怪不得胆大妄为至此。
不过算她倒霉,她这回伤着的,是江不允。管他什么嘉熙的人,管他亲戚在朝中有些什么势力,敢伤我江不允,就别想活着在我面前。
江不允抬头看了一眼西池,眸中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