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团圆
我呆呆地立在喧嚣热闹的街上,突然间有泪盈眶——一种似曾相识的孤独侵袭了我的全身,让我窒息,让我无力。那是什么时候,我一个人躲在昏暗的小屋中,悲叹着上天的捉弄、感伤着周遭的凄凉。而有那么一个人,以翩翩君子之礼待我、以点点柔情安抚我,他是那么似真似幻,却又总是出现的恰到好处……再后来,我们不再只相见与荷塘月色之下,也不再只执手不语而行,他开始,实实在在地闯入我的世界,为我驱散忧伤,为我温暖心房。
胤祥,我究竟有没有爱过你……胤祥……
我正顾自地发着呆,冷不防身后被人狠狠一撞,我便飞了似的扑倒在地。墨荣见了慌忙过来扶我,我这一下摔得不轻,回头望去,撞我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疯癫老道。
我真真是喜出望外,也顾不得难看,赶忙爬过去死死抓住那老者的手臂,可是那老头儿疯疯傻傻的根本不认识我,我心中一急,掏出一块碎银子交给墨荣道:“进去买壶酒来。”
片刻,墨荣提着酒出来了,果然那老头儿喝了酒,人也清醒了,也不再疯言疯语。我将墨荣支到一边,开门见山地问:“老人家,我怎样才能回去?”
那老头此刻虽衣衫褴褛、肮脏不堪,却是正襟危坐,颇有仙风道骨,缓缓问我道:“你真的想回去吗?”
我迫不及待地答道:“那是当然,这半年来我日日夜夜等的就是这一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我的亲人、爱人。”
老者微微一笑,盯着我道:“真的吗?”
我心中一惊:是啊,真的吗?这半年来我朝思暮想的真的是那一世吗?有多少个夜晚,我梦中出现的不是周诚,而是是胤祥的模样;又有多少个白天,我心中筹谋的,不是如何在那一世为未来打拼,而是如何在这一世步步为营。
我无语,不知如何回答老者,更不知我是否真的能狠下心来抛弃这一世的所有。原来,只有真的迫近了,才会清清楚楚地明白,抉择有多么困难。
老者并不追问,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红一绿两个瓶子,交到我手中,徐徐道:“你有三次机会回去,当然,也有三次机会回来。
我不解,错愕地望着他。
“红色的瓶子里有一颗药丸,是助你返回前世的,只要趁正月十六子时两界之门大开吃下即可;绿色的药丸却是一味毒药,你回到前世,三日之后的子时,可以选择用,或者不用这味药。若是不用,你就自此告别了这段错乱的行程,从今后这一世发生的种种与你再无半点关系,你也无法再回来了;若是用了,你依旧可以回来,只不过,这一颗药下去,损的,是你十年的阳寿。”老者捋着胡子徐徐道,一字一句镌刻在我的心中。
“也就是说……其实,来与去,全都取决于我自己,对吗?”我不可置信地问道。
老者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可是,三次机会又是怎么回事?”
“自康熙四十四年元月起,你共有三次机会回到前世,即四十四年、四十五年、四十六年。每一次,你都可以选择回去,或者不回去;回来,或者不回来。这一切,都尽随你的意愿。唯一要记住的,只有,那绿色的药丸,是要拿十年的寿命做药引的。”
末了,老者又补充道:“你若此次回去了,还能再回来,那么明年此时仍可来此地寻我,拿另一份仙药,明白了吗?”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那老者便飘然起身,风一般地离去了。
老者的话我听的真真切切,这似乎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居然可以在这两个时空中来去自由,不知这苍茫宇宙之中还有没有第二人。
然而容不得我多想,即将回到现代的兴奋之情瞬间占据了我的大脑,我激动地不知所措,三步并作两步地找到了墨荣,拉起他就往胤祥他们离去的方向跑。
这一路,我无心观赏五彩斑斓的花灯,无心留恋琳琅满目的街市,一心想的,只是大约5个小时后,我便能回到那个我生长了23年的地方,那个属于我,康晓真的地方。不管时间是否在平行地继续着,还是真的有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都要回去看一看,那毕竟,是曾经支撑着我活下去的信念。
一路小跑地跟着墨荣,终是远远望见了那鹤飞楼,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我还有机会再见到胤祥,暂别也好,诀别也罢,我依旧是想见他的;依旧,是舍不得他的。
刚行至鹤飞楼下,迎面却碰上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定睛细看,不是别人,正是八、九、十、十四,四位阿哥,他们见到我也都微微惊诧,除了十四神情略显尴尬,其他三位阿哥虽是觉得意外但还是甚为开心,和我热情地打了招呼。
我因着心情大好便说自己在上面设宴招待宾客,请四位爷也上去一聚,这一次,除了十阿哥外的三人都是略微地沉思了片刻,不过终于还是八阿哥温和地开口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诺兰做东,我们就也上去,一起团团圆圆地过个节吧。”
彼时我哪里顾得上去揣测八阿哥的言外之意,兴冲冲地领他们上了楼,边走边扯开了嗓门叫道:“十三阿哥,你看我遇到谁了?”
其实,这种短暂的尴尬和宁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但我总以为,亲兄弟间又有多么深的仇恨呢?不过是皇位面前,各为其主罢了。我心中也想略尽微薄之力,做些什么事情,缓和一下他们兄弟间的关系。便故意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拉着他们四人入座。
这一晚,我穿梭于六位皇子之间,忙着为他们夹菜、斟酒;不时地讲着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趣事;还强迫他们跟着我学起现代酒桌上玩的猜数字,输了的就要讲一个自己的糗事。而康熙四十四年正月十五的晚上,他们确确实实如我所愿地向寻常人家的兄弟一般,把酒言欢、其乐融融,
我有些醉意地睁着迷离的眼,望着眼前那温馨祥和的一幕,若是可以,若我有那份力量,我是多么希望这一家人能永远的相亲相爱、团团圆圆。什么心机,什么争斗,什么陷害,什么报仇,为的,不就只是一个弹指几十年的王位吗?而这王位,真的就比人间真情更为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