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追忆
那是多少年前,秋日洒满阳光的午后。秋风已略微夹杂了丝丝凉意,吹动着少女无忧的发丝和温柔的心。我就那么安静地,不说一句话,和心中倾慕的男孩儿手牵着手,并肩走在满是落叶的校园中。脚踩在枯黄的叶子上,听着它们断裂的沙沙声,笑着说我喜欢听,笑的那么顽皮,那么天真。
这许多年,周诚一直视我为珍宝,悉心呵护,不离不弃。
与周诚相识时,我刚刚结束了一段失败的感情,一段早早萌生也匆匆夭折的感情,固然是付出了很多的,所以失去时也很伤心。我知道周诚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也从未视他为阵痛的良药。只是他的出现,只一瞬间就治愈了我所有的伤痛——我从未见过笑起来那么好看的男孩儿,仿佛所有的阳光都是从他身上发散出来。
最初仅仅也只是好感,但接触越久,越发现他的好,他的特别,他的让人难以自拔。周诚几乎符合我所有对未来另一半的期许:他聪明,善良,热情,他有着让哪怕陌生的人都对他有好感的魔力,他也有着为自己和心爱的人的未来打拼的决心和毅力。
刚和他在一起时,他和所有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不懂得怎么照顾人。然而五年过去了,从前那个心灵手巧的我已不复存在了,笨手笨脚的他也不存在了。他不准我做饭,怕我烫着;他不许我洗碗,怕我的皮肤粗糙;他甚至不让我在他疲惫时为他揉揉肩捶捶背,他说按摩会让人的手变型。他就是那样的宠溺着我,娇惯着我,承担着家里所有属于他和不属于他的责任。
最近一年来,他开始加班了,会不陪我吃饭了,但是并不表示他对我的疼爱少了。即使再累,回到家中他也会细心的照顾我,无条件的满足我一个又一个要求。而他拼命的工作,只是因为我们打算结婚了,他希望能让我过的好,过的很好很好。
十八岁那年,我们从相识到相知,再到互相爱慕。还只是高中生的我们,经历了多少的反对。直至今日我还记得他将那个阴阳怪气讽刺我的丑八怪校长一顿臭骂的样子,然后在全校大会时站在升旗台上挨批却不忘偷偷地冲我傻笑。
十九岁那年,我们结束了痛苦的高考,他再一次违背了所有人的意愿,不顾一切地报了与我同一城市的大学,学了他并不感兴趣的专业。在我为这种无奈哭泣不止时紧紧握住我的手,为我擦去愧疚的泪水,温柔的对我说:“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这比什么都重要。”
二十岁那年,他为了给我买生日礼物,背着我挣了人生中第一笔钱,却什么都没奖励给自己;二十一岁那年,我突然高烧不止,他一路抱着我跑到向医院,待终于到了时手臂早已没有知觉;二十二岁那一年,他的父亲去世,那是唯一一次他没有听我的话,一个礼拜他不吃不睡;二十三岁这一年,他陪我度过了毕业后找不到工作的半年,永远不放弃地鼓励我,让我相信我是优秀的。
周诚,他还在为我们的大床换上我喜爱的粉色床单,他还手捧着新烤出来的蛋糕让我先尝,他还在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我的头发,低声唤着我,宝贝……
周诚,我的,周诚……
我就这样恍恍惚惚地,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再闭起来。睁眼时是头顶藕荷色的纱帐,闭眼时全都是周诚的影子。
第二天的傍晚,朦胧中听见有人轻声唤着我的名字,诺兰。我用尽了力气,终于睁开了眼睛就,周围也渐渐变的真切。十四阿哥坐在我的床边,孩子般纯净的眼中满是焦虑和担忧。见我睁开眼睛,立刻欣喜地抓住我的手,迫切地问着:“诺兰,你怎么样了,还疼吗?”
十四阿哥……多么朝气蓬勃的男孩儿。他是幸福的,因为他真心的爱着诺兰;他又是不幸的,他爱的人虽然就在他的眼前,可是前尘旧事,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我移开盯着十四阿哥的目光,环视了房间一周,只见双鸢立在床尾,巧莺则守在门口,也都担忧地望着我。
突然一阵疼痛袭上头顶,我这才想起来我受了伤,回忆起摔倒时的情景,估计要脑震荡了吧。真是好险好险,万一撞的再猛些,我一命呜呼了,那可真是太不值当了。想想就后怕,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以后再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却是让所有人都相信我已经失忆了, 正好十四阿哥也在这儿,省的别人去通知他我不记得他了。
“你们……是谁?”
十四反应最为激动,忙抓起我的手,连声道:“诺兰,我是胤祯呀,老十四,胤祯呐。”
“十四?胤祯?”我知道我这一句话下去会怎样深深地伤了十四阿哥的心,但我别无选择。“我不认识你。”
“诺兰……”一抹痛苦霎时间袭上了十四的双眸,让那双原本明亮的眼蒙上一层化不开的灰色。他不可置信地摇着我的手,又朝我使劲儿地凑了凑,好像让我再仔细地看看他一般。
一旁的双鸢闻声也说道:“小姐,是十四阿哥呀!”
我故作吃力地转过头,端详了她片刻,皱了眉说:“你,我也不认识。”
一时间十四和双鸢都乱作了一团,声声地呼唤我,向我解释着他们自己是谁;只有巧莺,虽然脸上也是焦急万分,却依然守住门口,不时机警地向外望着。最后,还是巧莺低声道:“小姐,可能是失忆了。”
巧莺的声音不大,但屋内却因这句话突然变的寂静无比,双鸢惊讶地张大嘴巴,而十四,只是仍然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我,努力地乞求着我想起来些什么。
巧莺把双鸢唤道门口,自己走到我的床边,对还不肯接受事实的十四阿哥道:“十四阿哥,依奴婢浅薄的医术来看,小姐是脑部受到重创以致失去记忆了。如今既然醒了,最重要的,是赶快请大夫来看,免得再生出其他什么病来。十四阿哥放心,即便小姐真的失忆了,奴婢也会把以前的事讲给小姐听的。您就先回去,有什么消息奴婢定会通知给您。”
闻得这话,十四才不情愿地松了我的手,起身对巧莺道:“明儿我来不了,但我会派小游子过来的。千万照顾好诺兰。”
听一位阿哥这样拜托自己,巧莺赶忙福了福身诺诺连声。
那边巧莺刚送了恋恋不舍的十四阿哥出了门,这边我就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对着瞪圆了眼睛的鸢莺二人道:“好吧,既然你们说我失忆了,就给我讲讲我以前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