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入宫
鸿运2018-03-09 12:243,345

  第九章   入宫

    康熙四十三年七月初八,千乘万骑,集聚京城,其势之浩大,引得京城百姓无不啧啧称赞,感叹盛世太平,皇恩浩荡……

    我在这个飘着微微雨丝的傍晚,坐上了驶向我宿命的马车。帘子的外面,是双鸢和巧莺那两张稚嫩的脸庞,此刻写满了不舍,双鸢更是偷偷抹起了泪花。而我的阿玛、大娘、额娘,也都有序地站成一排,千叮万嘱,恋恋不舍。或许他们更为理智地觉得,我这一走,待再回来时,许是已经有君臣之分了。

    一番依依惜别过后,马车还是缓缓的出发了,我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这几天来与我朝夕相处的两个小姐妹,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但愿,不会太远…。。

  一路只听得车轮滚滚,外面的场景似乎频频更换,却也无心向外张望。头靠在篷壁上,温习着这些天来从莺鸢二人那打听来的“知识”——其实,也无非就是清朝的一些常识性的东西,比如日常的饭菜都叫什么,用什么制成;各类服装适用于何种场合,其质地、面料以及上秀图案;各种胭脂水粉和发饰如何使用等等。虽然十四阿哥向我承诺过,虽然我始终坚信有朝一日可以回到现代,但即将入宫,还是要谨慎些好。我不是怕痴痴傻傻的丢人,只是怕我若什么都不懂反倒引起别人注意——毕竟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安安稳稳地入宫再安安稳稳地离宫,越少麻烦越好。

    似乎是过了一夜,马车走走停停,灼热的阳光将马车内烤的闷热时,终于缓缓停下,车夫掀开帘子,引着我小心翼翼地走下。双目所及,一片姹紫嫣红,争芳斗艳。

    那是我在这一世,第一次对这皇城深宫产生了深深的厌恶。几千年来,多少帝王,用他们至高无上的权利锁住了多少女人短暂却也漫长的一生。只因他们是皇上,就要天下女子,为他们痴迷,为他们争斗,更多的,是为他们等待一生,寂寞一生。“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这样的女人还少吗?即便不是嫁与了皇帝,从达官显贵到贫民百姓,又有谁家的女人不是逆来顺受,又有谁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而我恨的是,千百年来,普天之下,男人们心安理得,女人们义无反顾……

    那一瞬间,我真的很想冲出去破口大骂这样泯灭人性的的制度,但庄严肃杀的排排侍卫令我止住了疯狂的念头。我在激动些什么?我要做的不就是稳妥地保住自己吗?我既不属于这个时代,就不要为这段已成定局的历史感怀了。对了,我的性格本来不就是喜欢逃避的吗:当我遇到无能为力的事情时,就会让自己选择遗忘,像一只鸵鸟般不去触碰,装作一切如常,久而久之就真的相信了。

  那么而今,就同样选择逃避,安心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宫门缓缓打开,我机械地跟随着队伍迈过了朱红的门槛,回头也只见满眼的莺莺燕燕。想着不久后我就能重新看见宫外的热闹繁华,便定了定神坦然地走了进去。只是我并不知道,这一入宫门,再出来时,已是物是人非。

    一路匆匆走着,并不敢抬头张望,旁边的秀女也都安静的很,只有领队太监刺耳的声音时常响起。我的头微微右侧,刚好能看见队列旁一个随行太监黑色的长靴。那,也是一个男人,却没有人视他为男人。在那一世我曾和人探讨过,是谁想出了这样一种摧残人的方法,多么的有效却多么的残忍。而今,亲眼见到了这些人,更为这世界的扭曲而深感悲哀。

    行至一片宽敞的院落我们便停了下来,此时周围不过二十几名秀女,那领头的太监扯着嗓子宣布了些事情又分配了房间,便叫我们各自回屋休息了。

    他说的话,我多半听不懂,只是无力地跟着一个小太监的指引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牢牢关起,抱膝坐在了床上。

    这一夜,我不管外面怎样的忙碌与热闹,只是蜷缩在靠墙的一角。进宫前额娘曾嘱咐过,到宫里万事都要给人好处,而我自从进了宫门,只是沉浸于自己的思绪,更无暇打赏下人。许是因为这样吧,这一夜竟无人来为我掌灯。

    紫禁城的夜晚是安静至极的,没有一丝丝声响,就像没有一丝丝生命。这一刻,初来古代的那些好奇与憧憬才完完全全地褪去,赤裸裸地露出我最惧怕的——寂寞。

    在西鲁特府上的时候,还有双鸢和巧莺陪伴;可这宫内,却再没有一个推心置腹的人了。

  更不要说,爱人……

  周诚,这一刻,我是真的怕了。我怕永远留在这错位的时空之中,我怕与你从此天各一方,再会无期;我怕从今后的人生只留我一人踽踽独行,我怕有一天,我会如往日尘埃一般,终被你遗忘……

  亲爱的,如果你此刻能听得到,多想告诉你,我是那么想你……

  这一夜,注定我将流着泪,带着所有对周诚的思念,迎接血色的天明。

  带着一夜的疲惫和对宫廷的厌恶,我草草整理了衣着便出了房门,我想此时的面色一定是颇为难看的吧,不过如此正好,越是丑陋些,越是减少了我被注意的可能。可就这样想着,迎面冷不防还是听见了一声恶狠狠的咒骂。

  “哼!这个小狐狸!”

  我惊异地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缕金绣花艳粉色旗袍的少女,并左右各一也着俗艳颜色衣裙的女子,用挑衅的眼神死死盯住我。我自然是不认识她了,扭了头就继续向前走。谁知那左侧执团扇的少女喝道:“你怎敢对静妍姐姐如此无理!”

  静妍?我脑中一转,不就是巧莺曾提点过的,那个与诺兰争十四的石姓小姐吗?

  还未等我捋清思路,只听得右侧那个又附和道:“区区一个主事家的二房生养的丫头,自然是没教养的野妮子。”

  我心中不由得暗自发笑,我来到这一世不过八日,自问恪守本分,言行有节,我只不过想求个安稳,为什么是非偏偏总找上我?更何况,这番言谈,哪里像是在闺房中好生教养出的小姐该说的话,与市井泼妇何异?

  我康晓真是喜欢逃避,但逃避的是命运;即便是在我那一世,面对无故伤害我的人和事,我也是从不逃避,抗击到底的,更何况,是几个鼠目寸光,只逞一时口舌之快的小丫头。

  我望向说我没教养的那个女子,她正一个劲儿地对着那石静妍谄媚的笑,我看她身上的打扮,上身着翠绿色琵琶襟背心,下着水粉色撒花裙,颜色倒是十分鲜丽,不过稍一细瞧就会发现料子粗糙,做工也不十分精细,想来是本没什么好衣服,为了选秀新做的;头上只插了一个玉簪子,且成色下乘,除了一副银耳坠就再无其他首饰了。

  我心中已然落了底,径直走到这女子面前,莞尔一笑道:“听闻姐姐这样说,那不知姐姐是哪位达官贵人家的小姐,阿玛官任几品呢?”

  果不其然,听我这样一问,那女子竟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求救地望向石静妍。

  我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道:“我虽是庶出,但与嫡额娘情同亲母女,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吧。所以,我教养的不好这种话日后还是少说为妙,若是传到了嫡额娘耳中,还会以为是外人觉得她教女无方,有失责任呢。”

  此话一出,果然四下寂静。她们并不是不清楚我大娘是何种家世,只是这些年我阿玛在朝野上无势,很多人已经淡忘了;况且所有人的观念中都以为嫡庶不合,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奚落我。而今我这一番话虽极不情愿地假借了大娘的名声,却也算是敲山震虎,叫她们不敢再有恃无恐。

  可面前这位石小姐似乎是脸上挂不住了,极力想挣回些面子,掐起了腰,半是对着我,半是对着一旁那帮腔的女子道:“话是这么说,不过如今进了宫,以后也都是皇上的人,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

  我心中笑道,这石家小姐真不知是聪明还是愚钝,这么快就抛弃了自己参领之女的地位,转而与所有秀女平起平坐了?我斜睨着眼睛打量她,只见她的容貌并未有什么出奇,只是眼睛确实比别人大一些,不过略微向外突出,有些大而无神;脖颈上带着赤金宝石翡翠圈,耳上挂着七彩碧玺镶金坠,头上插着三只珍珠金钗。整个人与她的言语一样,张扬且庸俗。

  我转过身,冲着她略微福了福身,凑近她耳旁缓缓道:“手下败将,何谈平起平坐?”

  一瞬间她那擦了厚厚脂粉的脸因屈辱和愤怒变的扭曲,我看她紧闭双唇,怕是已经恨得牙根直痒,却还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但明显的底气不足了。

  “哼,过去我不屑与你争,进了宫,究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呵呵,好啊。石姐姐,那我们且走着,看你能不能反败为胜。”言罢,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味怨恨命运的不公和前途的茫然没有任何作用,只换来了一夜的泪水和苍白的面容。既已选择了抗争,那就唯有同面前袭来的一切风雨,继续抗争下去。

  我抬起头,望着耀眼的朝阳,这一刻,我才真真正正成为了,西鲁特诺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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