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启最终还是陪着安幼宁一起去了医院。
到时,贺程刚刚从急救室出来。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眉间蕴着无法掩饰的衰弱,一眼望去,仿佛没有了一丝活气。
看到这样的贺程,安幼宁的心蓦地一疼。
“医生,他怎么样?”安幼宁强忍着心里的惶恐问道。她害怕从医生的嘴里听到可怕的话,但是又不得不问。
她双手无意识的收紧,尖锐的指甲将要刺进血肉里时,一只温热的大手却突然覆了上来。那温暖,仿佛驱散了安幼宁心中的恐惧。
医生回道:“病人身上有写皮肉伤,这些都不碍事。只是他的后脑受了撞击,有轻微脑震荡。不过现在已经过了危险期,你放心,病人一会儿就会醒来。”
听到这话,安幼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贺程不醒来,她高高提起的心便放不下去。
和医生谈完之后,警察便过来了。安幼宁这才想起贺程是因为出了车祸才进的医院,连忙向警察了解情况。
“警察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起意外事故,一个酒驾的货车司机撞上了贺先生的车。货车司机重伤,现在还在急救室。幸好贺先生反应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警察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但是安幼宁能够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
她的心更是狠狠一颤,简直无法想象如果贺程没有及时避开,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而现在肇事者也还躺在手术室里,她就是满腔怒火也发泄不出来。
这时,警察又道:“安小姐,你认识贺先生的家人吗?能否帮我们通知他们。”
安幼宁微微一怔,她突然想起,当时警察会给她打电话,是说贺程晕倒前,嘴里一直念叨着她的名字?
可是为什么呢?
通常情况下,贺程不是应该唤林梓的名字吗?
毕竟林梓才是他的未婚妻,而她安幼宁,只是他的同事,他的下属,他的学妹,仅此而已。
所以,为什么在晕倒前,贺程叫得是她安幼宁的名字?
安幼宁告诉自己不能想太多,可是感情是无法控制的,更何况,是她暗恋了这么久的男人,她做不到心如止水。
她还是无法控制生出奢望。
“安小姐,你在听我说吗?你认识贺先生的家人吗?”这时,警察的声音唤回了安幼宁的神智。
她反应过来,思索了一下,才道:“学长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他没有直系血缘的家人了。不过,他快结婚了,我可以联系他的未婚妻。”
警察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安小姐了。”
如果可以,安幼宁更想自私一点不同志林梓。可是她终究不是那样狭隘的女人,她做不到这么自私,最终安幼宁还是给林梓打了电话。
林梓很快就到了。
她明显是急急忙忙从家里赶过来的,头发散乱,素面朝天,身上随意的套着一件外套,里面甚至还穿着睡衣。她脸色苍白,眼中是令人心疼的慌乱和无措。
一看到安幼宁,林梓立刻焦急地道:“贺程怎么样?他现在怎么样了?!”
安幼宁被她紧紧地抓着,手微微有点疼,不过她忍受了下来,眸光暗了下来,回道:“学长已经从急救室出来了,医生说除了一些皮外伤,就是轻微脑震荡,没有什么大事。学长,应该一会儿就会醒来了。”
听到安幼宁的话,林梓重重地吸了口气,喃喃地念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
正这时,贺程醒了。
林梓立刻冲进了病房,扑到病床边,关切的看着贺程,忙问道:“阿程,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没有?你知不知道,你吓死了!”话音未落,眼泪便从她通红的眼眶中落了下来,让人心疼。
贺程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温柔的道:“乖,别怕。我没事了。”
他摸了摸林梓的脸,温柔又宠溺。
安幼宁没有进去,她站在病房外,直直地看着这一幕,心尖蓦然生疼。须臾,她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意,这不是一场三人行,而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世界。
安幼宁垂下目光,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你不进去看看他?”荆启一直陪在安幼宁的身边,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直到此刻见安幼宁要走,这才开了口,“你为了他,深更半夜的从家里赶过来,担惊受怕,你就不进去看看他?不让他知道你对他的担心?”
安幼宁摇了摇头道:“没必要了。”
荆启听着,不知为什么,却扯出了一抹有点讽刺的笑容,道:“安幼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你不是喜欢那个男人吗?难道你连向他表白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安幼宁蓦地抬头,狠狠地瞪着他道:“闭嘴!”
“荆启,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荆启没说话,只是脸上带着说不出的讽刺。
他讨厌看安幼宁为别的男人着急的样子,更讨厌安幼宁这幅明明伤心至极却又故作坚强的矫情。
安幼宁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没有勇气再回头朝病房看一眼。
或许荆启说得对,她就是这样一个懦弱的女人,现在的她甚至连说出自己的喜欢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也正是她刚才所说的,已经没有必要了。
她的奢望应该被掐灭。
无论她喜不喜欢贺程,在贺程已经有了未婚妻之后,她都不应该继续下去。她的骄傲,她的原则,绝不允许自己介入别人的感情,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第三者。
所以,就让这段感情深深的埋葬吧。
这一辈子也不要重见天日了。
安幼宁努力说服着自己,可是为什么,明明告诉自己要接受,明明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居,但是心脏为什么会怎么的疼呢?
安幼宁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是多么的狼狈。
荆启看着那个女人快步离去的身影,本来还想要嘲讽两句,可是在无意中扫到她发红的眼眶时,他终究还是硬不下心肠。
刚刚进入电梯,荆启便突然捏住了安幼宁的下巴,强迫她抬起了头。
“你干什么?!”安幼宁想要打掉荆启的手,可是荆启却突然把她推到电梯墙上,大手握住了她挣扎的手,把她牢牢的圈在了他和墙壁之间。
这是一个危险又暧昧的距离。
一瞬间,安幼宁甚至忘记了失恋的伤心,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荆启,你放开我,给我好好说话,别惹我生气!”她故作凶悍的威胁道。
荆启却不动,而是突然倾身,在安幼宁惊讶地目光下竟伸出舌、头舔了舔她颤抖的睫毛。
“咸的。”
安幼宁蓦然怔住,荆启……他刚才是在干什么?是在吃她的眼泪?因为太过惊讶,安幼宁甚至都忘记了反抗,给了荆启第二次可趁之机。
他再次弯腰舔了舔,突然笑了,“姐,你哭了。”
他唤她姐,可是他的行为却让安幼宁觉得他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姐姐对待,而是像在对……对什么呢?
她不敢再想下去。
安幼宁沉下脸色,终于挣脱了荆启的束缚,面色不善的推开了身上的青年。
“荆启,你刚才在干什么?我是你姐!”
荆启却无辜的笑了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的幼宁姐姐,我也没干什么,我亲爱的幼宁姐姐,我只是见你那么伤心,所以心疼忍不住安慰你而已。”
他眨了眨眼,像是有些委屈的盯着安幼宁道:“幼宁姐姐,难道我连安慰你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安幼宁的心猛然震了一下。
这就是荆启,明明表面那么无害,可是这一刻,安幼宁却有一种莫名地危险感觉——而这种危险,来自于荆启。
荆启是一个危险的男人。
安幼宁陡然意识到这个事实。
嘀——
两人的气氛正在僵持间,短信的提示音突然打破了僵硬的宁静。
是荆启的手机。
他顿了一下,这才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短信。这是一条非常简单的短信,没头没脑,甚至连号码也没有被存进通信录。
“出现了。”
然而就是这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荆启的脸色蓦然一变。
安幼宁本来还在生气荆启刚才轻浮的动作,此时见荆启的脸色不好,又不禁有些担心,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正好这时电梯到了1楼,荆启收起手机,脸色也回复了正常,甚至还对安幼宁勾了勾唇角,桃花眼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荆启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安幼宁皱眉道:“我不该关心你吗?”
她是他姐!
荆启的心情突然又愉悦了起来,他笑了笑,突然伸手揉了揉安幼宁的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工作上出现了问题。有个朋友今天家里有事,让我给他代一下班。”
安幼宁有些怀疑:“真的是这样?”
荆启眉头一挑道:“当然,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你骗我的次数可多了!
安幼宁正要开口,荆启却抢先道:“好了,我先去会所了。你一个人开车小心,早点回家,别在外面逗留。”说罢,也不给安幼宁反应的时间,直接转身就跑了。
“喂,荆启!”
安幼宁追了几步,却很快就失去了荆启的影子,不由气恼地在原地跺了跺脚。
这个混小子又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