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贺程驱车径直来到了一个小区的楼下。
此时已经临近午夜了，小区安保设施显然不太好，几盏坏了的路灯苟延残喘的发出微弱的光芒，看门的老大爷在门口昏昏欲睡。贺程停好车，高大的身体刻意披上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几乎要融进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去。
几声狗吠从远处传来，贺程长腿一跨，便走进了小区中，他脚步静悄悄的，像是一片从树梢轻轻坠落的叶子，声缕不响。
稍时，贺程在小区之中的某户人家停下了脚步。他在口袋里摸索了半晌，突然掏出了一根银色的细丝，插进了锁孔里。
纤长的手指极有规律的接连转动几番，只听“啪嗒”一声，门锁应声打开。
贺程缓步走到了房中。
这是一个约摸白平的小房子，布置很是温馨，贺程推开卧室的门，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帕子，捂住了床上沉睡人的鼻子。
半个小时后，贺程一盆冷水泼到了应昭昭的头上。
应昭昭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眼前焦距涣散，再重聚，而后她陡然尖叫了一声——
贺程立刻又捂住了她的嘴。
“唔……”
“别动，”贺程沉声命令到：“不然我就杀了你！”
应昭昭神色惊慌，点了点头。
“贺程，你干什么？”
应昭昭被五花大绑的躺在床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一年前的恐惧直入她的四肢百骸，几乎让人喘不过来气。
“我来是要和你做个交易。”
贺程的声音不急不缓，一字一顿，极为蛊惑人心：“我要你指控荆启，说他曾经伤害过你，他才是真正的凶手，把我从这一切的事情中撇出去。”
“荆启？”
应昭昭害怕急了，无论什么，只得先应了下来：“好……好，我答应你。”
贺程漆黑明亮的眸子似乎能窥破人心，他沉思片刻，又道：“应昭昭，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今天我不杀你，明天如果有什么变化，天涯海角，我一定让你死无全尸。”
应昭昭平白无故的打了个哆嗦。
“贺程……你……你放心吧，我不会骗你的。”
“如此便好，”贺程说出了最后的筹码：
“只要你能成功指控荆启，那么以后，你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应昭昭一怔，眸子间几乎带了些惊喜来。
“真的吗？”
贺程松开应昭昭的绳子，用方才的那片白帕子擦了擦手：“好自为之。”
而后便不再多言，径直走了出去。
午夜过后，应昭昭彻底睡不着了，她瞪大着眼，心中迅速闪过无数个念头，走马观花般一幕一幕，然而却定格在了她向荆启表白的那一天中。
“我喜欢你。”
“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在应昭昭耳边回响片刻，她突然用力攥紧了拳头。
“荆启，我一定要得到你！”
翌日清晨，刑警队长南深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应昭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南深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挂断电话，他突然一拍桌子，声音震怒：“小张，下通缉令，把荆启那小兔崽子给我抓回来！”
三天后，一身狼狈的荆启戴着手铐来到了警察局中。
审讯室里，荆启叹了口气，望向南深的目光满是无奈：
“千防万防，还是露了一步。”
南深盯向荆启的双眼，如鹰般锐利的眸子似乎能窥人心魄：“你有什么说的？”
荆启坦然自若：“你信我吗？”
南深凝固着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小兔崽子，你如果是强奸犯的话，岂不是让我很没有面子？”
“你面子重要还是老子的清白重要？”荆启勾起一丝坏笑，手指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南队，咱们偌大一个警察局被区区一个贺程耍的团团转，也未免太过笑话了吧？”
“不是我们，”南深纠正：“荆启嫌疑人，请注意你的措辞，是你太过无用，没有把犯人绳之以法，而不是我们警察局。我告诉你，贺程如果抓不到，你就是替他顶罪的。”
荆启不以为然：“好说好说。”
“现在该怎么办？”
“贺程能够找到应昭昭，一定是做好准备了的，别的不提，只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今早你小子还上了电视，好像是什么强奸犯绳之以法……总之，这件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警察局也不好立刻放你出去，这几天你就暂且安生几天，其他的事情，等这段风头过了再说吧。”
“不行不行，”荆启连忙摆手：“南队，如果这几天，贺程逃了怎么办？”“”
“城中机场都有我们的人，如果贺程想要逃，不会那么轻而易举。”
荆启还要说些什么，南深却摆了摆手，不打算继续下去：“说到此步结果，还是要怪你。”
荆启眼看南深又要长篇大论下去，很是无奈的垂下了头：“好好好，听你的，都听您的。”
荆启作为嫌疑人被拘捕，翌日，应昭昭来到了警察局中。
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当事人神态坦然，丝毫没有冤枉人的内疚。坐在南深办公室中喝了一口茶，扭捏道：
“南深队长，我想要见一见荆启。”
南深虎眸轻飘飘的一瞥，丝毫情绪没有显出来，然而其中的冷意却让应昭昭猛一哆嗦。
“小姑娘，你不是控告荆启是强奸犯吗？怎么？今天莫不是来求和的不成？”
应昭昭喉头微滚，噎了片刻，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我……”
“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荆启已经被我们隔离了起来，应小姐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先离开吧，过几天法院开庭，我们一定会通知到你的。”
三天之间，贺程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安幼宁和林梓被他五花大绑的困在地下室中，并且反锁上了门。如果没有人发现的话，不出七天，两个女孩子便会被饿死。
贺程似乎嫌不够，临走前又掰着安幼宁的嘴给她灌了大半瓶安眠药，这才安心离去。
机场内。
贺程一身黑衣，只带了简单的行李，他戴着墨镜，刘海垂了下来，边角侧影少了锋利，出奇的柔和。
机场内人来人往，周围喇音响放着今日新闻，显示屏幕上突然出现了荆启的照片，下面并附上了偌大的标题：
“杀人犯已被伏法，现在仍在审问阶段。”
记者故作高深的蹲在警察局门口，想要获得第一手消息。
贺程墨镜后的眼睛暗沉沉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旁边候车的小女孩唏嘘不已：“这年头这么帅的帅哥都沦落成强奸犯了，也不知道男女比例失衡该有多严重……”
蹲在看守所里的荆启若是听到这一番话，怕是要哭笑不得。
贺程挑眉，轻轻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
登记的声音响起，贺程垂下头，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朝前走去。
人头攒动，偌大的候机厅极为热闹，贺程甫一走到案件，机场内突然警铃大作，而后四面八方突然涌出来了许多人，姿势标准，虽身穿便衣，却挡不住其训练过一致的动作。
贺程目光一凛，将手中的背包脱手扔了出去。而后跳过栏杆，不管不顾的朝机场外跑了起来。
无数潜伏着的便衣立刻现身，轰轰烈烈的组成一阵人群，宛如一片疾走的潮水，追了上去。
“别跑！”
“追上他——”
机场内的惊呼连成一片，贺程跑的极快，眨眼已经出了机场。
“咚！”
震耳发聩的枪响声响起，一枚子弹擦着地板，迸出刺目的火花，临着贺程的脚腕堪堪划过。
机场的警铃一直在响着，然而贺程已经消失了。
守在门口的荆启见到贺程的身影，发动引擎，箭一般冲了上去。贺程余光见到了飞奔而来的汽车，当即便抱着双腿往侧边一滚，躲开了那致命一撞。
“呲——”
荆启踩住刹车，车头和墙壁只剩一厘之距，堪堪停下。他掐灭眼，翻身下车。
贺程立刻迅速的爬了起来。
荆启却并不给他机会，扯住衣领，一拳便打了上去。
已是末路，贺程便不管不顾了起来。他从袖口间掏出一把刀，稳住身形，锋利的刀尖便朝荆启刺了过去。
“贺程，如果此时收手，或许还能留下一命。”
贺程两眼赤红，突然勾唇，露出了一丝笑容。
“收手？”
他手中的刀一寸一寸朝前刺去，力气巨大，荆启双手扳住他的胳膊，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我此生，走过的路，从未想过回头。”
荆启朝后退了一步，背靠着墙壁，退无可退，便一脚踹了上去。他翻着身体转了个身，回旋一踢，贺程手中的刀便咣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荆启扑了上去，明晃晃的手铐已经拿了出来，两人厮打着，剧烈挣扎着，却始终平手，谁都不占下风。
贺程率先挣脱荆启的束缚，一骨碌爬起来，而后转身逃进了一旁的百货大楼中。
荆启拾起那把刀，追了上去。
大楼里人来人往，急冲冲的贺程撞破人流，径直来到了电梯里，荆启追上，却差了一秒，电梯门在他前脚合上了。
楼层缓缓向上，贺程竟直接到了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