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水深
莫一一2017-09-29 19:413,428

  循着她指的方向,祝天韵和温芅定睛看去,只见尘土飞扬的地上,有一条很不起眼的亮晶晶线。

  “那香粉最大的特点就是里面掺了金粉,晚上看不出来,但白天阳光一照,仔细去看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嗯嘛,”祝天韵摸了摸下巴,无比严肃道:“这大概就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吧。”

  温芅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没办法,生为护卫,主子哪怕说的笑话再冷,也要捧场,这是侍卫的自我修养。可惜,他家准王妃没有什么自我修养,皱了皱眉,一脸嫌弃道:“信王殿下,您要是不会聊天,可以不用这么勉强,这样硬聊大家都很尴尬。”

  祝天韵似乎已经迅速习惯了她这样随时随地把天聊死的能耐,并飞速进化出了脸皮比城墙厚技能,在她眉间轻轻弹了一记道:“如果你不揭穿的话,其实一点也不尴尬。不过,我倒是不打算劝你沉默是金,毕竟,我还挺喜欢你和我多说说话的。”

  温芅默念着非礼勿听,正要低头却眼尖的瞥见谌师弈那白皙如水煮蛋一样的脸眨眼间红成了水蜜桃。

  祝天韵很得意,趁机一拉小手:“走吧,看看金子要带我们走到哪里去。”

  “不行,不能这么明显,在这里做一切事情都得多绕几道弯子。”她说着拍拍身上的货郎担子,“总得对得起我给你们找的这身行头啊,咱们分开走,往南边一家一家慢慢走。要记得自己是个货郎,兜售货物第一,顺便看看金粉,天黑之前在城门口碰头。”

  她脸还红扑扑的,但神色却无比严肃,祝天韵和温芅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上一次来文县的遭遇,顿时收起了玩笑之心。现在是没有危险,可他们不能忘了,这里是文县,危险无处不在。

  只是祝天韵垂眸看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有些不舍,正要撒手,却被谌师弈用力扯了一下:“你跟我一起。”

  祝天韵本来应该开心的,如果他没有听出了她语气中不加掩饰地嫌弃的话。

  “你不放心我?”

  “我觉得你能够让我放心?”谌师弈反问,“那好,我问问你,一两糕饼卖多少钱,你知道吗?”

  短暂的沉默后,信王殿下从善如流:“没问题,我跟着你。”

  “被放心”温芅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有些发愁,虽然能力得到信任是好事,可其实糕饼多少钱一两他也不知道啊。

  丧气地打货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纸条,上门简单明了地写清了几种糕饼的价格以及货郎常用话语。

  捏着纸条,温芅心中对谌师弈的崇拜之情更加汹涌崩盘了,不愧是能让将主子吃得死死的人,办事果然靠谱,此件事了一定要让早点将王妃娶回去。

  挑起货郎担子,他走向另一边,很快进入角色,尽心尽力地卖起糕饼来。另一边,谌师弈挑着货担,熟稔地吆喝,热情地招呼,仿佛她从来就是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

  祝天韵看着她,目光深深,她那娇小的身躯里怎么能装的下这么多的秘密?他有些期待,也许有一天,她会愿意将那些秘密讲给他听。虽然不知道那一天是什么时候,但没关系,不管要多久,他愿意等。

  一下午地时间很快过去了,三人在城门碰头后匆匆出了城,但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藏身暗处。酉时二刻,死气沉沉的城门处有了动静,谌师弈低低道:“换班,现在是另一个文县了。”

  一座小小的县城,竟还有两张面孔,若非亲见,谁会信。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先回去,好好休息一夜,”谌师弈冷冷一勾嘴角,“明日一早去江宁府亮身份,然后带上所有禁军,直接杀过来。”

  “江宁府?”祝天韵一愣。

  “对,江宁府,本来文县就直属于江宁府管辖不是吗?何况,我真的很想知道咱们的江宁织造大人得知此时后,会做些什么。信王殿下,文县这潭水,可远比你想得要深得多啊。或许,我们今晚得想办法找一找你那位很受喜爱的信王妃,待选。”

  祝天韵没注意到她将待选两个字咬得很重,此刻他眼前浮现出许凡那张老奸巨猾的脸,背上窜过一丝寒意。

  这位敢给他下毒,想给他府里塞人的许大人,这位地位仅在两江总督之下的江宁织造大人,这位江宁府最大的官,究竟在文县的事情里到底扮演了怎样的一个角色,他也真的很想知道。

  三人回到客栈,果然如谌师弈所说,那人根本没想过逃跑,而是以一种丧家犬的姿态蜷缩在角落里。

  谌师弈定定看着那人,漆黑的瞳仁中有暗流起伏,可是,祝天韵看得出来,她看的其实不是那个人,而是透过那个人在看什么。那应该是她心底无法被别人触及的一块地方,她似乎沉浸其中,指尖微微发颤。

  祝天韵叹了口气,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拿到自己唇边,轻轻呵了一口气。只见她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蝴蝶一般,猛地扑闪了一下翅膀,她抬起还有些迷蒙的双眼看向他,祝天韵心尖一颤,认识这么久,她从没有这么像个小姑娘过,虽然她本就是小姑娘。

  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他便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等此间事了,你会愿意和我讲一讲你的事情吗?”

  谌师弈没有说话,祝天韵感觉软软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掌心,许久,久到他以为谌师弈这是拒绝了。虽然早想过会是如此,可心底到底还是划过了一丝失落,在心中暗叹一声,想着说点什么岔开话题,掌心却突然一热,谌师弈将自己的脑袋塞进了他手里,姿态像一只求温暖的小猫。

  顺势揉了揉她的脑袋,祝天韵声音格外温柔:“好了,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合眼,快去休息一下吧,晚上你还得陪我去找卢氏呢。”

  “知道我辛苦,那你就自己去找她好了,我要睡觉。”她还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瓮声瓮气的声音听起来更多了几分孩子气。

  “那不行,你不去,我怕她对我有什么企图。”祝天韵拿开手,对着她笑得有些无赖,“我可是把信王妃的位置许给你了,你有义务捍卫我的清白。”

  谌师弈绷着脸可笑意终是入了眼,拍开他的手,口中却仍是嫌弃:“那是你硬塞给我的,我可没要,所以,自己的清白自己维护。我要去补觉了。”

  当日傍晚,望月酒楼。

  信誓旦旦说要补觉不去的谌师弈坐在酒楼的包厢内慢条斯理地喝茶,祝天韵早知道这丫头就是属死鸭子的——就是嘴硬。

  眼看着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卢念云却迟迟不出现,谌师弈嗑着瓜子道:“”你那位王妃候选在摆架子方面到还真挺适合做王妃的。”

  “哪里就合适了,你看我这么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祝天韵如今胆子越来越大,“反正我怎么看都是你比较适合做信王妃。”

  谌师弈抬手一亮指尖夹的针:“坐回去,人来了。”

  话音落,祝天韵也听见了。轻巧的绣花鞋施施然踩在木制楼梯上的吱呀声,错落有致。光听脚步声便能想象出女子弱柳扶风的样子,可惜,他不喜欢。

  卢念云显然是没想到谌师弈会来,顿时瑟缩了一下,一秒从花枝招展的孔雀变成了受惊的母鸡。

  谌师弈对她的害怕视而不见,笑得格外温和:“坐啊,等你好半天了。”

  祝天韵觉得有些奇怪,按说卢念云是许凡精心培养的棋子,不是普通女子,没道理这么害怕谌师弈,除非……谌师弈对她做过什么。虽然目前他还想不到这两人之间的瓜葛,但这并不妨碍他在一旁看戏。

  “许凡这几天在做什么?”谌师弈端起茶盏轻呷一口,语气看似随意却有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压迫感。

  卢念云拘谨地坐在她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他似乎还不知道你们进了江宁府,但前两天突然派了一队人出城去调查,不知道是不是和你们有关。”

  “他倒是耳目通灵的很。”谌师弈冷笑,幸好她机智,让那些禁军散开入城了,“许凡派人去文县找过信王吗?或者说,许凡与文县是什么关系?”

  卢念云摇头:“派是派了,不过不是去找人,只是去问问看文县而已。文县每年给他上贡那么多钱,买的就是他装聋作哑,江宁府和文县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他最近似乎胃口有些大了,也可能是真的缺钱了,听说主动像文县那边开口要钱,但给没给我就不知道了。”

  许凡缺钱?谌师弈眼角一跳,脑中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闪而过。

  卢念云悄悄打量她晦暗不明的神情,迟疑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问:“你们是不是打算对文县出手了?”

  没有人回答她,但她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敏锐地看出了些端倪:“你该不会还想将许凡一起干掉吧?”

  谌师弈没有任何情绪地看了她一样:“怎么?担心许凡倒了,你会失去容身之地?”

  不想卢念云只是摇了摇头,语气竟有些微的怜悯:“你不能动许凡,除非……”

  看着她的神情,谌师弈心中一跳,瞬间变了脸色,

  “除非什么?”祝天韵问。

  “好了,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谌师弈却霍然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几乎是用拽的将他拉下了楼。

  祝天韵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阻止他问下去,他怎么可能不生疑,可是拽着他的那只手冷得没有温度,而且止不住的颤抖。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无论如何,逼迫谌师弈,他做不到。

继续阅读:第十八章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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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光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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