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这样!”顾疏不信,喃喃自语着,“他明明应该……”
“他明明应该被青铜片所控制住了对吗?”姜堰接过他消声的部分,“真的不知道该说你聪明呢,还是愚笨。”
顾疏看着他,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可是却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他的计划中,顾弋尘此时应该已经全心全意地将他当成顾家家主,严格听从他的命令,哪怕他下令要抓的人是他心爱的姑娘。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呢?
按理来说,青铜片是不会失误的。
“不是青铜片失效,”姜堰略带失望地开口,“你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吗?”
看着面前狐疑地顾疏,姜堰砸了咂舌,对自己这次对手的愚笨感到失望:“九兽觥的确会让事情朝着拥有者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但是你发现没有?古时候君王拥有九兽觥一统天下,赢得四海,花了一年半的时间;顾家老爷子偶然得到了其中的一片碎片,让顾家发展成现今偌大的家业,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而你呢?你拥有青铜片的时间才多久?”
顾家的青铜片是在最近才失窃的,也就是说顾疏拥有青铜片的时间也才不过短短数月。
“原来是我成为它主人的时间太短了,原来是这样……”
“这也只不过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姜堰恨铁不成钢地开口,“青铜片要发挥功效其实是要时间的,而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控制人心,你这件事其实做得很不聪明。”
如果他是顾疏,他会利用青铜片来加速顾老爷子的死亡,而不是自己亲自动手害死顾老爷子之后,再用青铜片来催眠所有顾家人,让他们认为顾疏成为顾家当家理所应当。
“你知道吗?这世界最复杂的就是人心。”
人心是最变幻莫测的东西,就算顾疏能利用青铜片一时迷惑住他们,也不能确保他们在下一刻他们的心思不会改变。
尤其是人们铭记在心的感情,很难将其摧毁的感情,就算强行逼迫他们遗忘,他们也还是会在不知何时想起来。
若问什么才是最为坚韧的力量,这就是了。
顾弋尘从三楼下楼之后,和顾疏打过招呼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望着床头柜上,他幼时和外公的合照,不知为何,他又晃到了三楼外公的房间中。
小的时候,他的父母都很忙,忙着他们合作的事业,虽然他们很恩爱,却忘了在百忙之中抽出一份关怀给自己的儿子。
那个时候顾弋尘经常一个人孤单地搭着积木,自己跟自己说话,是顾老太爷会经常陪自己的外孙玩,在顾弋尘睡觉前,还会给他讲睡前故事。
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顾弋尘的脑海中全是外公给他讲睡前故事的模样。
想着想着,他就笑了;笑着笑着,他就哭了。
红着眼眶来到顾老太爷床边,握着顾老太爷冰凉的手掌,他心里满是空落落的感觉。
顾老太爷生前是多么风光的一个人,怎么在他死后,床前连个吊唁的人都没有。
人们欢声笑语地下楼,言语间尽是恭维新任顾家新当家的产生。
可是顾老太爷生前一直以为顾疏是个成不了大器的人,所以虽然他已经将顾疏视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可就跟其他女儿在他心中一样,他始终没有将顾疏往顾家家主的位置上想。
而且顾疏当时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究竟是哪里怪怪的呢?
顾弋尘不自觉咬紧了牙关,太阳穴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那种神经紧绷的刺痛感将他惊醒,他突然想起来了——在不久之前,他也是那群恭维者之一,他甚至还拍了拍顾疏的肩膀,对他说辛苦了。
他为什么会那么做?!
他回到顾家不是因为知道外公突然病危,在他骑上自己摩托的时候,那时还风平浪静……
不对!
没有风平浪静!
他是为了救人才回来的,林湘安当时的表情满是焦灼,拥抱他时紧紧地缠着他的腰,就好像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而他要救的人……
是谁?
那个名字似乎呼之欲出,可是顾弋尘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好像脑海中有两个无形的力量在相互拉扯着,每每在他张开口,嗓间的名字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的大脑就是一片空白。
头疼欲裂,他打算先去喝口水,在下楼的时候,却听到了顾疏的房间内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鬼使神差地,他蹲在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只为了能够听得更清楚。
然后他听见了林湘安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去死吧!!”
还听到了白秋晨孤注一掷地沉声说:“我选你。”
就在那一刻,他想起了他要救的到底是谁,他要救的是林湘安的妈妈,白秋晨。
在他终于成功想起来的时候,他也想起来了顾疏跪在外公床前的那一幕——他嘴角边挂着笑意。
那抹笑容,异常刺眼。
缓缓握紧了拳头,坚硬的指甲刺进掌心,顾疏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头异样的情绪,敲响了顾疏的房门:“表舅,出什么事了吗?”
在得到顾疏让他叫人的命令之后,他其实迟疑了一下。
他很想就那样破门而入,将顾疏揍个半死,把林湘安和白秋晨给救出来,再召集顾家人,让他们好好看清顾疏的真面目,那个一直以来都挂着温和面具的人,拥有着多么险恶的内心。
但是他生生忍住了,他知道眼下还不到那个时候。
之前顾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就找顾弋尘商谈过。
那时青铜片已经被盗了,顾老太爷还发现了覃司南和苏昭在暗中调查顾家的事情,这么多年想要调查顾家的人不在少数,顾家向来都没有放在眼里过。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青铜片被盗的事情在顾家内部闹得人人自危。
青铜片放的位置隐秘,除了顾家家主之外就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内鬼所为。
在查出覃司南和苏昭是顾弋尘朋友的时候,有人也怀疑过顾弋尘,但是顾弋尘的表现没有任何异常,可即便如此,人们心中的疑虑也不能消除。
为了平息底下人的言论,顾老太爷找顾弋尘谈了话。
顾老太爷是相信顾弋尘的,因为在他心中有另外一个怀疑对象——顾疏。
假设顾疏当时听到了顾老太爷和顾弋尘的谈话,那么顾疏也就知道了顾老太爷其实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由此推断,顾老太爷的死,就很有可能是顾疏所为。
一想到这点,顾弋尘就告诫自己不能冲动。
他要沉住气,让顾疏将自己的罪孽一点一点,还清。
于是,他沉声道:“好的,表舅你别急,我马上就喊人来。”
马上,就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他知道林湘安、白秋晨、苏昭还有覃司南也在里面,也听到了覃司南已经叛变和一个陌生男人成为同伴的事情,可是他相信覃司南。
即使他有着自己的利益考量,他也绝不会放任着同伴不管。
果不其然,在他带着顾家祖宅内所有的保镖上楼的时候,覃司南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点去追林湘安。
他也迟疑过,留这么多人在这,覃司南他们到底能不能应付过来,但是覃司南微微阖了阖眼,露出一个些微不耐烦的神情。
同吃同住那么多天,顾弋尘明白那是覃司南独有的表达方式——相信他就可以了。
看着覃司南撸了撸袖子,顾弋尘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转身朝着林湘安的方向追了过去。
“就算顾弋尘那个兔崽子清醒过来了又怎么样!”顾疏啐了一口,“你们这些只拿钱不干活的蠢货!不知道分一些人去追他们吗?!”
有保镖反应过来,打算出门去追顾弋尘他们,却被覃司南拽住胳膊,一个过肩摔就摔回了原地。
他堵在门口,逆光的轮廓有一些模糊,只看到挑起的嘴角带着戾气:“我有允许你们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