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林湘安的原谅,苏昭拿起侥幸逃离‘死亡’的录音笔,准备好好做一场功课。
录音中,白秋晨回到了之前想让林湘安去国外的话题。
或许是因为窃听器刚刚被销毁,白秋晨说话大胆了许多,不再遮遮掩掩:“你知道我为何今日和你出来见面吗?”
林湘安摇了摇头。
这一点苏昭也很疑惑,按理来说,即使白秋晨对于林湘安心怀愧疚,却也一直这样过了那么多年,没道理在和她聊一波天之后就和林湘安见面。
也就是说,现在的白秋晨自己有需求和林湘安见面,这个见面一定是不能假以他人之手的,说话的内容也是不能经过转述的。
白秋晨是不信任身边的人吗?
还是这个消息已经重要到不能让别人知道,就连顾疏也不行。
录音笔中传来了一阵手指轻扣桌子的声音,就算只有音频,苏昭也能感受到白秋晨的那股焦虑甚至急躁。
在这股声音停下来之后,或者说白秋晨组织好了语言之后,她再次开口:“你听说过九兽觥吗?”
九兽觥!!!!
时隔多年,苏昭竟然在异世界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苏昭从床上翻身而起,心跳加速难以自制。
音频中林湘安也跟着重复了一遍:“九兽觥?”
“没错。”
接下来的时间内,白秋晨跟她的女儿讲述了一个类似于神话故事的东西。
一千多年以前,有一位君王偶然得到了九兽觥,因雕刻精美模样讨喜,那个君王便每日都用那盏觥饮酒。
世道混乱,四处杀伐征战,那位君王在乱世之中过着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
战争总有输有赢,而只要输一场,他可能就会人头落地。
于是在一场仗打赢之后,他虽置办了一场庆功宴,心下却是一片哀愁。
在麾下将领都醉倒被扶至自己的纱帐之中后,那个君王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
他举着九兽觥,走出帐外,望着杯盏里晃荡的酒水中所浮现的月光,说出了一句自己的心声:“我不期望所有的仗都能不战而胜,但我若是能每仗必赢该有多好。”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劲酒入喉,烧灼感一直从喉管燃至胃部,君王忍不住眯起眼睛,感受着酒入酣畅的迷醉快感。
就在他睁开眼的一刹那,掌中觥却发出荧荧幽光。
待他瞪大眼睛,想要一探究竟时,那束光却瞬间熄了下去。
只有掌中的余温才能证实刚刚的事情不是他的幻觉。
第二日的时候,君王从床榻之中醒来,头疼欲裂,脑中却还是昨晚残存的记忆,那鼎九兽觥能独自发光发热,就好似对他说的话做出了回应。
他急急召及身边的侍从,询问他昨晚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侍从恭敬地答道:“陛下,您昨晚在晚宴结束之后就立刻回来了。”
也就是说,他没有独自畅饮,更没有对月诉衷肠。
昨晚的一切,也许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心中的困惑得到解释,君王舒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怅然若失。
可是,半个月后,在一场大战之中,敌军将领意外失足坠崖的消息传来,他们大获全胜;三个月后,在原本劣势的情况下,他攻下了一座城池,因为和自己不对盘的君王遭到自己亲信的背叛遇害身亡。
半年的时间里,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攻下了半片江山,却大多都是不战而胜。
渐渐有流言传出——他是被上苍选中的王。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可是一次两次三次……
令人瞠目结舌的好运让大家不得不信。
只有君王自己知道这是九兽觥的力量,那晚绝不是一场梦!
周围小国的君主害怕自己出现什么不测,于是纷纷投降,君王称帝,一统天下。
安稳二十年,在君王的治理之下九州祥和,无人逾矩。
一切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唯一奇怪的是,在君王死前的那一天,他的遗诏便是将九兽觥放于他的掌心。
故事讲完,林湘安疑惑地开口:“这个不只是一个故事吗?”
和她们今天出来有什么关系?
白秋晨:“不,这不只是一个故事,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而我之前佩戴的项链——就是那鼎九兽觥的碎片之一。”
苏昭猛地将音频按了暂停。
她来了几个大喘气,想在屋子里转几圈定定心,结果爬下床的时候右脚勾到了床单,整个人重心不稳之下趴在了凳子上,人和凳子一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动静之大,吓得林湘安赶到了她的房间里:“你……怎么了?”
苏昭疼得龇牙咧嘴:“没事没事,激动的。”
将缠在苏昭脚上缠着的床单解开,再扶着她坐起来,林湘安问她:“你是不是和覃司南吵架了?”
苏昭:“没有啊,为什么突然要这么问?”
他们只是可能面临着队伍解散。
从此他走他的阳光道,她走她的独木桥而已!!
但个中原因又不能跟林湘安细说——总不能说我们在偷听你说话的时候发现有另外一个人也想偷听,最后覃司南可能发现那个人比我更加可靠,于是也许可能百分之八十换了一个队伍吧??
虽说是百分之八十——但苏昭其实心里已经认定,覃司南叛变了。
林湘安:“真的没有吗?”
她狐疑地看了苏昭一眼,“那他为什么让我转告你,让你看他消息?”
苏昭:“咦???”
她之前因为对林湘安愧疚,所以一直在考虑着要怎么哄林湘安,后来又拿到了录音笔,一心扑在九兽觥的巨大冲击中,倒没有怎么注意过手机。
这么说来,难道覃司南没有叛变?
挠了挠头,苏昭掏出手机。
一个未接来电和几条短信。
【覃司南】:这是录音文件。
【覃司南】:你接收一下。
【覃司南】:呵,胆子肥了,竟然屏蔽我。
……
最后一句的那个‘呵’字,令苏昭心惊胆战。
想了想,她回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响起一声低沉的“喂”。
“我才看到短信,”苏昭干笑了两声,用赤着的脚勾了勾被子,“你哪来的录音啊?”
“姜堰那拿来的。”
“哦,我还以为你叛变了。”
“……”
“这么说,你没有叛变啊?”
“……”
“嘿嘿。”
挂了电话,一下子感觉身边的人都没有走远,苏昭觉得无比满足。
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样的富有。
已经离去的林湘安热了一杯牛奶走进来,就看到苏昭这样一副傻兮兮的模样。
林湘安将手中的一杯牛奶递给她,神色复杂:“你真的不喜欢覃司南吗?”
苏昭一窒:“说什么傻话,我之前不是都跟你解释过了?我和他只是因为之前的任务——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任务,诶,别露出那副眼神——总之,我们是迫于无奈才结成的搭档。”
“那么你为什么接了一通电话之后表情就变成了这样?”
苏昭摸了摸自己的脸:“怎样?”
“你去照一照镜子,”林湘安爬上床,手上捧着热牛奶和她并排靠着,“就像我当初想到顾弋尘一样。”
苏昭:“……”
林湘安:“你是不是喜欢上覃司南了?”
手一抖,苏昭手中的牛奶就洒了两滴在衣服上。
慌忙将牛奶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苏昭开口:“你别瞎说!我之前是以为他背叛了我,所以我才会生气!在知道他还是和我一个队伍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比较安心,而且你看……我们刚刚和好的时候我还泪流满面呢,那我岂不是更喜欢你?”
原本想打趣她的林湘安被她一席话说得脸蛋通红。
苏昭看着她愈发觉得好欺负:“这么说来,你困难的时候每次都是我比顾弋尘要及时出现,怎么样?你要不要甩了顾弋尘和我在一起啊?”
林湘安:“瞎说什么呢。”
看着苏昭腿上的录音笔,林湘安‘诶’了一声:“你听完没有?有没有找到什么重要的信息?”
“没,我正听到一半,你就进来了。”
点下播放键,苏昭继续听。
白秋晨的声音在这时变得急躁:“安安,妈妈不是在骗你,我也是在前几年知道了这个事情才不戴的,怀璧有罪你听说过没有?这个东西在我们身边只会带来灾祸。妈妈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所以不管是谁问你这个问题你都不要去理会,一概回不知道就行了!”
基本上九兽觥的信息就到这结束了,之后林湘安也问过几个问题,类似于——九兽觥碎片现在被藏在了什么地方,还有——那为什么需要她出国,难道白秋晨遇到了什么麻烦,之类的。
不过这些都被白秋晨回避了。
她似乎不再想谈论这个话题,只是让林湘安听从她的安排,先去国外读几年书,要是喜欢国内,过几年回来都行。
再之后就是两个人没有谈拢,不欢而散。
林湘安郁闷地在大街上一个人闲逛了几圈,然后回到了家中。
音频结束。
苏昭微微皱起了眉。
林湘安:“昭昭,我总觉得妈妈哪里奇奇怪怪的,我其实好担心。”
“没事没事,顾家家大业大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刚刚嫁进去可能有诸多不便,又担心你作为她的女儿会成为众矢之的,”苏昭心不在焉地安慰着她,“别多想,今晚太晚了,你先回自己房间睡觉。”
林湘安点了点头。
互道晚安之后,苏昭在房间内独自一人盘着腿陷入了沉思。
突然手机传来了一声‘老子要努力’的爆吼,把苏昭吓得不轻。
原来是之前覃司南发过来的音频文件下载完成,手机的提示音响了。
因为之前已经听了林湘安给的录音,所以苏昭没有怎么在意。
她眯眼想着自己的心事,看着面前下载完成的音频,随意打开拖了拖进度条,里面传出了一阵录音,都是苏昭刚刚已经听过的内容。
不过这好歹是覃司南没有背叛她的证明。
就在苏昭准备将这个音频关掉的时候,音频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关门声。
随后是电话响起的声音。
这一段在林湘安的录音笔中并没有出现过——是林湘安离去之后发生的事情。
白秋晨接起电话的声音有些疲惫:“是我,我现在在外面,等会就回去。”
顿了顿,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
随后白秋晨尖叫起来:“顾疏!!!你不要逼人太甚!!!”
她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夜晚听起来有一丝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