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他们原以为国主会不同意他们前去,但是没想到,当他们主动请缨时,国主没怎么过多考虑就同意了。
他们毕竟与常之谦来往密切,按照国主多疑的性格来看,应该会百般阻挠,害怕他们之间会有什么猫腻才对,但是国主看起来似乎一定也不担心。
“别管那么多了,”覃司南看着苏昭一边收拾行囊,一边疑虑,淡淡地看向她,“他之所以如此爽快不过是因为他有在我们身边安排眼线。”
国主如此爽快地同意他们的请缨,不是因为对他们非常信任,不然也不会仍旧将芙妤派送上战场,在潜意识里面他还是相信芙妤能为他带来胜利,哪怕他看到的未来是那样的惨况。
现在派芙妤与常之谦一同带兵去打这场仗,一方面是为了牵制芙家,还有一方面就是因为他没有那么相信常之谦与苏昭他们。
所以国主一定会安插好眼线跟在他们身边,一旦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国主就会第一时间知道。
听完覃司南的解释,苏昭立刻到处看了看,小声道:“该不会有那种暗卫什么的,现在就在我们身边吧?”
她神经兮兮地表现只得到了覃司南的一声嗤笑。
苏昭不满意了:“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这样对你喜欢的人,以后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话一出口,她和覃司南两个人都愣住了。
“啊……我不是说,”她抠着手中的衣料,觉得有些无措,想要努力地圆场,毕竟覃司南还没有真正地对她开口告过白。
在脑中寻找了良久的词汇未果,她索性放弃:“你就当我刚刚没说过这句话吧!”
她一把放下手中的衣服,行囊还没有收拾好就打算离开。
在跑到门旁时,覃司南懒懒地伸出一只手按住门框,不让她离开。
苏昭抬起头,脸莫名其妙地红。
看着她脸颊上的红晕,他的心里诡异地生出一股满足感:“你说的没错,我喜欢你。”
这是覃司南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跟她告白。
虽然之前他已经或多或少地表达出了自己对她的好感,但这是他第一次亲口正面地说出来。
苏昭仰着脑袋望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呆。
戳了戳她的脸蛋,覃司南恶劣地继续开口:“怎么样?想好要怎么回应我了吗?”
“我……我不知道。”
她说的是实话,而不是拿乔。
算起来,她和覃司南虽然也有不少时间了,但是两个人真正相处起来才半年多。
这半年多的时间内,她对覃司南的印象由一开始的冷面学长到救命恩人,再到合作伙伴,一直到上一个任务世界中覃司南再次救了她。
时间不算很长,但是他们经历了很多。
在覃司南身边,她有一种独特的安心感,就是那种她可以随便任性没关系,因为身后有人撑腰。
他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很厉害。
他也会有无助和脆弱的时候,但是一定会挺身挡在她的面前。
可是那毕竟是覃司南,那个冷淡到不行,看起来一辈子不会和女生谈恋爱的覃司南。
苏昭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实感。
这样的人真的会喜欢她吗?
听了苏昭的回答,覃司南挑了挑眉。
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不知道没有关系,我给你时间考虑,以这次任务结束为期限吧,你要多一个男朋友还是继续单身,随便你。”
他望了望她身后那一堆还乱七八糟的行囊:“你就别到处跑了,先把东西收拾好,毕竟这是你的房间。”
说完之后他放下了撑在门栏上面的手,还贴心地替她带上了房门。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背靠在雪白的墙壁之上,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正路过的常之谦看了他一眼:“发生了什么事情?”
覃司南微微抬眼,苦笑了一下:“突然想抽口烟。”
覃司南并没有什么烟瘾,但是其实在和苏昭告白的时候,他的手都紧张地在发抖,那恐怕是他这辈子最紧张的时候,就连上一世死去之时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想了想,常之谦站在他身旁,与他并肩靠在墙壁上:“发生了什么?”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仰起头看向天空,雪后的太阳有些刺目,在寒冬中又带着格外令人珍惜的暖意,“就好像自己突然变得更像……”他皱皱眉,却找不到更好的词汇,“更像人。”
“懂,”常之谦也笑了,“我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在常之谦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时,还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上芙妤的时候。
两个男人对望了一眼,各自扯了扯唇角。
到了出征的一日,出征不比平常出游还能坐坐马车,他们都是骑马赶路,既要加快脚程,又要顾及身后步行兵的脚程。
不能让他们过度劳累,不然在路上就会多出好几倍的损耗;也不能太过缓慢,不然边城抵挡不住,损失同样惨重。
芙妤和常之谦穿上了盔甲在前方驾马,两个人不像往年带兵打仗一个眼神交汇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现在芙妤和常之谦都没有什么眼神交汇。
偶尔常之谦看向芙妤想要说些什么,芙妤马上就将头拧了过去,不给常之谦一丁点开口的机会。
而身后的苏昭、覃司南和叶淮,原本他们也是穿上了盔甲,但是一身盔甲将近十来斤重,覃司南和叶淮会骑马还好,苏昭的骑马课简直就是灾难……
没有骑几天,苏昭的肩胛骨还有腿根就被磨得红肿,甚至有些地方磨出了水泡。
她原本还打算硬抗,但是覃司南一眼就发现了她的不适。
第三天的时候,天还没亮,覃司南就堵在了苏昭的门口,强行没收了她的盔甲:“盔甲是在等战场上时护身用的,现在不穿也没有关系。”
苏昭还想挣扎一下:“但是大家都穿,如果我不穿会不会对士气有什么影响?”
覃司南反问:“你的官职是什么?”
“天师啊。”
“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天师只不过是一个噱头,我们并没有能改变所有人命运的本事,所以我们出现在这里的作用只是为了营造一个让大家以为他们必胜的氛围与信念,既然我们的官职是天师,那么对于那些兵士来说,我们穿天师袍的效果就远比穿盔甲来的效果要好很多。”
在苏昭将信将疑的目光中,覃司南将她的盔甲挂在腕间,没收了。
等到她再次出来的时候,叶淮和覃司南也都换上了天师袍,看着苏昭狐疑的目光,叶淮开口:“这点覃司南说的没错,我们穿上天师袍对于他们而言,比穿上盔甲要更能让他们有信心。”
他们走出营寨,众兵士看到他们的装束果然眼前一亮,他们三个成为天师的消息在京城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众人都津津乐道。
有胆子大的索性凑到他们面前:“天师为何突然穿上了天师袍,难道是有什么寓意吗?”
“对啊对啊,是不是我们此行会很顺利?”
“真的吗?我家婆娘已经怀了孕,希望我能看到我家胖小子落地。”
一人发问,大家就都围了起来。
看着大家期盼的眼神,苏昭一下子就慌了神。
她求助似的望向覃司南,覃司南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最先开口的却是叶淮。
他上前一步:“大家放心,昨夜我们占了一卦,是吉兆。”
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围了上去:
“吉兆!我们这次会大获全胜吗?!”
“太好了!我可以回去陪我婆娘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最终在叶淮笑而不语的神色中有人比了个“嘘”的姿势:“我听说这种事情是不能多说的,我们知道个大概就好,别让天师为难。”
“是啊是啊,天师这是我媳妇自己烙的饼,害怕我在路上饿着,你尝尝看。”
“那天师你们好好休息,我们走了。”
刚刚还聚集在一起的士兵们一哄而散。
待他们离去,苏昭忍不住心里的疑问:“你为什么要撒谎?”
“这怎么能算是撒谎呢?”叶淮的声音很轻,“你看他们多开心,这个就是善意的谎言。”
的确,刚刚围上来的时候有些人面上还是愁容,可是在离去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颜。
苏昭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但是却反驳不能。
她噤了声,覃司南却开口了:“他们的确现在是开心了,但是当他们发现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时,遇到的难过与打击就会是双倍,如果你不能保证,就不要给他们希望。”
他的目光带着森森的寒意,仿佛能直透人心的冰冷。
“我的确不能向他们保证什么,”叶淮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但是你难道没有看到他们的模样吗?我给他们信心又有什么错?”
两个人之间针锋相对,苏昭仿佛闻到了浓浓的硝烟味,只得息事宁人:“你们先别吵了,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难道我们现在不应该齐心一点吗?”
叶淮先收回了目光,看向苏昭:“好,我听你的。”
覃司南的目光却依旧冷冽。
苏昭本来就有些焦躁,在看到覃司南还不愿和解之后,忍不住开了口:“你就不能大度一些吗?”
覃司南气极反笑:“所以,你觉得现在是我不大度的问题?”
苏昭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不愿意先妥协,只得梗着脖子:“是。”
“既然你觉得是,”他冷冷一笑,“那我就不在这碍你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