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琪愣了,不由自主地重复:许荷馨……流产了?
然后她抬头看着时天才。
时天才也听呆了,却突然反应过来,大声说,你看着我干什么?不关我的事啊!
宋琪瞪了他一眼,喝道,还不赶紧!
时天才呐呐地说,去……去哪儿?
宋琪急得推了他一把,医院!
许荷馨流产,是被苟蛟龙的老婆打的。敏锐的女人总能察觉男人的不对劲,不管他隐瞒得有多严实。
于是苟妻冲向了许荷馨的房子,这时候她还不知道许荷馨已经再次怀孕,距离上一次她让她流产,已隔了整整九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自从帮不成器的老公与这个神经病女人彻底割裂关系,苟妻就尽量避免不来这个小区,连逛街都要绕着走,尽管这个小区还有她家的物业。但是心底那根刺永远戳在那儿,许荷馨失去了一个孩子,变得疯疯颠颠,而苟妻消灭了一个家庭的破坏者,也变得风声鹤唳,九年来两只耳朵尤如两只雷达,随时探测男人的动静,生怕再有牵连。
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终于,她发现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惨烈,苟蛟龙不仅没有与许荷馨断绝关系,几年来一直在暗中资助她,还再次让她怀上了孩子。
当苟妻看到前来开门的许荷馨穿着孕妇裙时,心中便感觉不妙,而许荷馨也不是那种可以本能地趋避危险的人,她甚至连心虚都没有,理直气壮地宣布,她又怀孕了,孩子是苟蛟龙的,但与苟蛟龙没有关系,她要生下来自己养!
许荷馨的嚣张把苟妻气得发疯。她哪里知道许荷馨的思路与正常人不在一个频道,自从发现怀孕,许荷馨便再次燃起了人生的希望,她太想要一个孩子了,想给孩子取许多可爱的小名,给他买许多可爱的衣裳,她破碎的人生急需一个孩子来拯救。而关于苟蛟龙本人,她并没有那么在意,至于登堂入室,取代苟妻的地位,她现在压根就不去想。
神经病的世界,比正常人复杂,却也比正常人简单。
可惜苟妻却不能理解,理智在许荷馨悍然宣布要生下这个孩子那一刻便没有了,她一把抓住许荷馨的头发,脚下一扫,利索地将她绊倒在地,再利索地揪住她的头发将她从大门口一直拖到厨房,然后拿来一把菜刀,用刀柄,一下一下剁在许荷馨的肚子上。
许荷馨的力气并不小,但也就对付宋琪这样的人绰绰有余,在苟妻面前却不过是片风中的树叶,更何况她已怀孕三个多月。
当苟蛟龙接到老婆的电话,让他去善后时,他魂飞魄散。当他赶到许荷馨的房子时,苟妻已经离开,许荷馨躺在厨房的地板上,血在身下淌成小溪。
宋琪和时天才冲到医院时,许荷馨已做完清宫手术,幸好送来及时,没有造成大出血,她还在昏迷中,甚至不知道自己再一次失去了宝宝。
苟蛟龙脸色煞白,看到宋琪和时天才赶到,简直像看到了救星,宋琪冷眼看着这个年近五十的男人脸上那与他年龄极不相衬的惊恐和慌张,觉得这种人这么多年还没被人打死真是个奇迹。
然后苟蛟龙语无伦次地说,荷馨这头就只得麻烦二位暂时照看了,我还得赶回去,我老婆那边,还……还得……
你打算怎么办?宋琪冷冷地打断他。
苟蛟龙张口结舌地说,我……我回去好好和她说说……
说什么?宋琪说,说你不是故意的,是许荷馨先勾引你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苟蛟龙汗都下来了。
如果到时候许荷馨起诉你老婆,你站哪边?宋琪突然问。
苟蛟龙愣住,眼睛瞪大了。
时天才也怔了。
起诉……为什么要起诉?苟蛟龙干笑两声,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家丑,谁还往外宣扬呢……
现在是2018年,许荷馨是未婚女性,不是大叔您的小妾,家丑这个词,用得并不合适。宋琪刻薄地说。
时天才暗自拉了拉宋琪的衣袖。
但宋琪并没打算放过这位房东,盯着苟蛟龙继续说,大叔你能想象她醒来后会怎样吗?自杀都有可能,到时候你的麻烦更大,除了让她起诉你老婆,用法律武器讨还公道外,还真没有别的能让她发泄的渠道,你说是不是?
不……不能起诉我老婆,她也是受害者,是我……都是我的错。苟蛟龙汗都下来了。
你知道就好。宋琪冷然道。
那……那就麻烦二位……苟蛟龙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先走吧!时天才实在看不下去,对苟蛟龙说,我们好好和她说。
对不起,我们只能实话实说。宋琪说,然后建议她起诉你老婆。
苟蛟龙可怜巴巴地看向时天才,天才,等荷馨醒了,你好好劝劝她,我……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他帮不了你。宋琪冷冷地打断他,因为我不允许他和稀泥。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苟蛟龙终于忍不住发了火,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就不能不火上浇油吗?
不能。宋琪断然说,我没有义务同情你这个渣男。
话说到这里,便没法再商量了。苟蛟龙一跺脚,随便!大不了我谁都不管了!
苟蛟龙拂袖而去,如他一贯的风格,对许荷馨,他是有牵挂和感情的,但也就是间歇性地来点关爱,顺便再占点男人都爱占的便宜。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的打算了。
苟蛟龙走后,时天才转头看着宋琪,她一脸凛然。
其实站在宋琪的角度,虽然没有义务同情渣男,但对许荷馨这个实打实的小三,好象更应该深恶痛绝才是,因为她自己就是小三插足家庭的受害者。但许荷馨这个小三又不太一样,她的爱情毫无防御,没有丝毫心机,愚蠢得令人心疼。
她一点都不喜欢许荷馨,但眼睁睁看着她被正常人欺负,却不是她的风格。
时天才只看了这一眼,便理解了她,于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去了病房。
宋琪在身后吩咐,等她醒了你什么都不要说,我来说。
时天才没有一丝迟疑,简短地答,好。
作为一个男人,服从并不代表懦弱,更不是耻辱,因为那是他的女人,她做得对,他除了赞同和迎合,无需别的表达。
时天才走进病房,许荷馨仍在沉睡,一张青白的脸,唇上毫无血色,睫毛却在昏迷中不停颤抖,不知是否正沉浸在可怕的恶梦里。
他忍不住伸出手掌盖在她的额头上,掌心的余温到达,她顿时安静了下来。
时天才看着她,像看着自己的一个姐姐,心中涌起悲伤的,温暖的疼惜。
宋琪说得对,许荷馨需要一个公道。幸好,不是所有人都抛弃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