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琪并无大碍,不过是恰逢生理期,心情恶劣导致身体疲惫,又被常水仙一番羞辱,一时扛不住就晕倒了。
在滑坐地上的那一刻,她恨死了见证她脆弱的这些人,以及更恨自己。于是当伍金上来扶她时,她下意识地推开她。
伍金断喝,都什么时候了,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然后伍金扭头命令孟得男,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抱回房里去。
不等宋琪反应过来,孟得男腰一弯,手臂一抄,便将宋琪稳稳地抱了起来。伍金抢先冲去宋琪的房间,替她把被子拉开,等孟得男将宋琪放回床上后,二人才环顾房间,然后傻眼。
他们没想到宋琪能将房间住成这样,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凌乱。地上扔满了书籍和工作资料,床上堆着书籍和工作资料,大概柜子里也塞满了,于是十几双鞋子干脆码上了书桌,几条粉嫩的蕾丝胸罩则搭在台灯罩子上。
就凭这个房间的状态,连常水仙都可以扬眉吐气,自认是干净整洁的小公主了。
伍金与孟得男对看了一眼,伍金似乎有话要说,刚想开口,却被孟得男截断。
孟得男对她使了个眼色说,你帮她把窗帘拉开,透透气。我去给她煮碗红糖水。
不用了。宋琪虚弱地说,你们都出去吧。
你别说话。孟得男说,再不爱惜身体你这个人就报废了知道吗?
看得出来宋琪很想反驳,但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只得沉默。
然后孟得男出去,伍金走向窗边,刚打开窗帘,便从帘子后面掉出两条晾晒的内裤。
伍金终于忍不住抱怨,内衣裤为什么不晾到院子里?晾这里能通风杀菌吗?
宋琪没有作声。
其实伍金自然知道,宋琪恨不得能在他们面前隐形,更别说把自己的内衣裤暴露在大家的眼皮底下了。
但是,这也不是她把房间住成猪窝的理由。虽然知道许多看上去光鲜又漂亮的女孩房间都乱得没法看,但宋琪显然是其中的王者。要是伍千金这德性,伍金直接就上去抽两个大嘴巴子。
她拉开窗帘,将窗户开了一小半,将挂在窗框上的衣架统统收进来,又将鞋子从书桌上拿下,整齐地排在墙边。然而这于事无补,要想改变这屋里的凌乱,需要动一场大手术。
宋琪便在这时说,你别动我的东西。
伍金不理,继续艰难地收拾。
宋琪从床上撑起来,虚弱又固执地说,我叫你别动我的东西……
闭嘴!伍金说,入住公约里有没有提到,必须保持个人房间的整洁?
没有。宋琪说。
伍金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下,好象确实没有,公约只规定了保持公共区域的卫生和整洁,至于房间,那是个人的天地,本不应该约束太多。
伍金很快说,那明天就加上。
你出去吧!宋琪换了乞求的口气,我想一个人呆着。
伍金依然不理她,这时候她开始清理地面,将一迭迭书和资料码整齐。
宋琪气得从床上冲下来,和伍金争抢那些书和资料。
两个人开始角力,虚弱的宋琪当然不是对手,几次争抢后便坐在地上。
伍金将宋琪晾在一边,一边不停地收拾,一边说,今天由不得你,要不等你好了,咱俩再打一架。
她说,反正我不允许你把我的房子住成这样,以后我每周都要检查。
她又说,时天才来过你的房间,竟然还继续喜欢你,他是不是有病?
当孟得男端着一碗红糖鸡蛋进来后,宋琪已完全被降服,乖乖坐在床上,冷眼看着伍金在她的房间里四处扑腾。
而整个房间已神奇地整洁了三倍不止,至少碍眼的鞋子和胸罩已收了起来,书也整齐地码在了桌子上。
孟得男呵呵笑着对伍金说,将来你要是失了业,去做钟点工应该也不错。这素质相当专业。
伍金瞪了他一眼,这么好的职位还是留给你吧,你比我更需要一个工作。
孟得男说,不如咱俩搭档,开一个保洁公司?
开公司?伍金冷笑,你不是刚开黄一个么?还敢开呐?
孟得男说,开黄了还不是拜你前夫所赐。
伍金说,他是他,我是我,我俩毫无关系,你别扯在一起说。
孟得男说,咋就毫无关系?不是还有一笔三角债么?
伍金说,我警告你,别提这钱啊!这跟我没有关系!
孟得男说,有关系没关系不是你说了算,法律说了算啊……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站在宋琪的床头斗嘴,好象这是个特别适合吵架的地方。
宋琪终于忍无可忍,主动把碗接过来喝了几口,然后说,汤我喝了,你们出去吧!
把蛋也吃了。孟得男命令道。
宋琪说,吃不下。
伍金说,你别岔开话题!就说说那钱,从头到尾,我有一点责任没有?就是那所谓的欠条,谁知道是真的假的,你要讲道理吧,怎么就是三角债了……
孟得男说,反正罗壁山欠我的钱,你欠罗壁山的钱,所以,你就欠我的钱,这事没毛病!
我看你就有毛病!伍金嚷起来。
宋琪抓起勺子,三下五除二将碗里的荷包蛋吃完,将碗还给孟得男。
宋琪说,吃完了!你们别吵了,出去吧求你们了!
二人这才出去了。
一出来,架也不吵了,像两个离心离德的战友,各自散去。
这样的默契,伍金并不欣慰,因为她实在不喜欢与孟得男达成同盟的感觉。同时决定要将“入住公约”全面完善一遍,细则到毛发,绝不能让人有机可乘。甚至有必要在“入住公约”里规定每个人对自己的健康管理,不然动不动就生病晕倒,麻烦的也是她这个房东。
这一刻,她有一种回到高中时代当班长的感觉。
这晚常水仙也不得清静,她洗漱完躺在床上,正翻看手机通讯录,准备给某个男朋友打个电话随便唠唠。
常水仙的手机通讯录里有两个专门的男朋友分组,一组是有过亲密关系的,一组是没有过(或者是还来不及有)亲密关系的。有过亲密关系的大部份都已失联,这点常水仙从小领教到大,得出的结论是这没什么好伤心的,男人嘛,总是喜新厌旧,反正她也不记得他们。
没有过亲密关系的也不都是男朋友,许多可能就一面之缘,可能是在咖啡厅搭过话的服务生,也可能是保险业务员,或者是给她送过餐的外卖小哥。常水仙对年轻男性态度总是亲切友善的,因为搞不好这名单中的谁将来就是能给她提供帮助的潜在资源,所以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先积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候她就在翻找自己的潜在资源,打算挑一个明天陪她吃饭,当然,饭钱要对方付。
这时候响起敲门声,常水仙正在保险业务员与叉车司机之间犹豫不决,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让她很不耐烦。
打开门,孟得男站在门外。
干嘛?常水仙没好气地问。
售房部的那个项目资料,你看完了没有?孟得男问。
没有。常水仙说,都几点了?
几点你也得看完。孟得男说,明天我要抽问的。
常水仙叫嚷,你神经病啊孟哥!下周正式面试,直接去不就行了吗?我保证过还不行?
不行,你不认真准备,过不了。孟得男说,今晚看完所有资料,明早八点我来考试,不合格就跟我再去一趟售房部,重新观摩学习。
孟得男说完就要走。
明天我要出去。常水仙说,我约了人吃饭。
过不了就不许去。孟得男一边笃定地回答,一边头都不回地走了。
常水仙张口结舌,半晌发狠说,姑奶奶要让你治住了,就不是大名鼎鼎的常水仙了,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