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歌声,打靶归来
紫苏水袖2017-10-13 17:524,341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宋琪这时候会到哪里去呢?她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两个人相觑片刻,然后不约而同地分头寻找,楼上楼下包括厨房和后面小花园都找了一遍,并没有宋琪的人影。

  回到客厅,伍金说,不行,得去外面找。

  孟得男二话不说,拉开门便走了出去,伍金立刻跟上。

  小区很大,主道四通八达,还有无数斜插出去的小径,且绿植丰富,夜深人静的要找一个人,还真是要费一番工夫。

  伍金便建议说,把她们都叫起来一起找吧!

  不行。孟得男说,也许她就是出去走走,散散心,咱把动静搞大了,让她多尴尬。

  伍金不说话了,心里也不得不佩服孟得男想得周到。

  但直到两个人把小区每条路都走遍了,也没看见宋琪的身影。这么晚了,她会去哪里?

  然后伍金灵光一闪,说,她不会是……去找那个男人了吧?

  不可能。孟得男说,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那也不一定。伍金说,你又有多了解她?

  我并没多了解她。孟得男依然坚持说,但我肯定她不会做这样的事,这样,我出小区去找找看,你先回去,万一她逛够了已经回家了呢?还有,给时天才打个电话,看宋琪是不是去了他那里。

  伍金想了想,也觉得孟得男说得有道理,于是一边往家走,一边给时天才打电话。

  时天才接到电话就急了,立刻就要赶过来。伍金制止了他,借着孟得男的话,让他先别声张,有消息会及时通知他的。

  挂了电话,伍金也没法去睡觉了,只得坐在客厅里干等,心里又急又气,既担心宋琪的安全又气这个人老是添麻烦,如果出了什么事她还得担干系。不小心瞟到孟得男的房门还开着,又想到刚才撞见常水仙和孟得男的那一幕,火气更大了,心里盘算着,绝不能让这两个人在自己的房子里搞妖蛾子!果然男人都是动物吗?那常水仙是什么德性他孟得男不清楚?中年男人饥渴起来还真是不讲究!

  这么一想,又有些懊恼,常水仙好歹是自己表妹,这么说是不是太刻薄了。

  就这么气着,担心着,懊恼着,不知不觉的,时间竟过了一个小时,而宋琪没有回来,孟得男居然也没有消息。

  实在忍不住,她打了孟得男的电话,孟得男却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地说,别急,还得一会儿。

  孟得男说,我找到她了,我们……我们在散步呢!

  散步?伍金懵了。

  是的,孟得男已经找到了宋琪,是在离别墅区大约一百米远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里发现她的。当时她坐在靠角落的卡座里,虽然隐蔽,但店里只有她一个客人,因此十分显眼。

  但是孟得男没有声张,而是推门进去,径直走到柜台前,要了三个汉堡,三杯可乐,等服务员打好包,转身的时候,才佯作刚发现宋琪的样子,说,宋琪,你怎么在这儿?

  宋琪这才发现孟得男,一愣,没有吭声。

  孟得男拿着打好包的食物走过去,他说,半夜有点饿了,出来买点宵夜,千金小丫头不是馋吗?顺便帮她买一份明天当早餐。

  宋琪依然没有理他。这时孟得男才发现,她只点了一杯橙汁,且喝了一半不到。

  你饿吗?多买了一个,你拿去吃。孟得男将一个汉堡拿出来递给她。

  宋琪没有接。

  孟得男只得将汉堡收回去,他说,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去?

  宋琪说,不关你的事,你走吧!

  那我不能走。孟得男索性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大半夜的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多危险。

  孟得男说,回去吧!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你走吧!宋琪不耐烦地提高了音量。

  孟得男说,那你打算在这儿坐多久?行,我陪你,爱坐多久坐多久。你要嫌我碍眼的话,我坐那边去。

  孟得男说完,便去了旁边一个位置,稳稳地坐下来。

  就这样,两个人在麦当劳里对峙起来。宋琪不说话,孟得男也不说话,这样的气氛很怪,没法令人坐得住。

  于是宋琪终于愤然起身。

  孟得男松了口气,也跟着站起来,他说,我就说嘛,早点回去多好,大半夜的干嘛在外头吹冷风?回自己的房间,门一关,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撒泼打滚都行……

  宋琪加快脚步,想要甩掉瘟神一般冲出门去。

  孟得男紧紧跟上。

  但是宋琪出了门却并没有朝家的方向走,而是一直往南,孟得男在她身后喊,喂,你去哪儿?

  宋琪不理他,继续自顾往前走。

  孟得男也只得跟上去。两个人就隔着大约五米的距离,以相同的频率走着,直到走完整条街,再往前是一片工地,宋琪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孟得男有些急了,朝她喊道,喂,你到底想去哪儿?

  不用你管!宋琪恶狠狠地嚷,滚开!

  眼看工地越来越近,孟得男一咬牙,冲上前一把拉住她。

  孟得男说,那么黑漆漆的,也没路灯,出了事怎么办?你不怕劫色我还怕呢!

  宋琪使劲挣扎,孟得男牢牢地抓住她。

  宋琪说,放开我,我喊人了啊!

  行!孟得男说,不想回去就不回去,想溜湾就接着溜,换条路,走那边,有路灯!

  宋琪狠狠地瞪着他。

  孟得男昂起头迎接她的目光,毫不退缩。

  宋琪看了看前面漆黑的工地,又看看孟得男,终于妥协,她说,你放开。

  孟得男放开手。

  宋琪转身上了另一条路。

  孟得男再次跟上,宋琪走得快,他跟得快,宋琪走得慢,他跟得慢。两个人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好象就要这样走到天亮。

  挂断伍金的电话,孟得男继续跟着宋琪。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半,再走一会儿,天真的要亮了。

  宋琪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她低估了孟得男,这个男人就是打算一直跟到底,而且,不劝导,不恳求,也不指责。

  她决定不管他,只管走自己的,一直走,一直向南,不转弯,不回头,走到腿和心都麻木了,就好了。

  但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歌声。

  孟得男竟然开始边走边唱起歌来,唱的竟然是《打靶归来》,于是,空荡荡的大街上,响着孟得男虽然不算浑厚但音色还不错的“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宋琪不为所动,直到孟得男将这首歌循环唱了有五六遍,而且永远缺最后一句歌词,每次唱到“MI SUO LA MI SUO,LA SUO MI DUO RAI”时,就戛然而止,然后从头再来,最后那句”“愉快的歌声满天飞”被活生生地吃掉了,这简直是要杀死强迫症。

  宋琪实在受不了了,停下来,转身大喊,别唱了!

  孟得男停了一下,说,你想听别的吗?可我就会这一首。

  说完,他继续唱起来:MI SUO LA MI SUO,LA SUO MI DUO RAI——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

  宋琪终于崩溃,转身就往回走。

  孟得男松了口气,这才停止了那魔性的演唱,继续跟在宋琪身后,并与她拉近到一米的距离,一边走一边说,你看起来那么聪明,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想不开?在你年华正好的时候看清一个渣男,没有彻底掉坑里,这分明是大好事,是上天对你的拯救,你应该感到庆幸才是啊!

  他说,别以为你遇上的那个男人有多独特,有多举世无双?其实男人都一样,不过是恰好有那么一点儿好处让你看到了,然后你就觉得非他不可。没那回事儿妹妹,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却又是最廉价的东西,属于你的才叫昂贵,不属于你的,那就一钱不值。一钱不值死得透透的东西,你还死抱着干啥?一脚踏过去不就完了。

  谁死抱着不放了?宋琪冷冷地说,你不要过份解读,我没有缅怀任何人任何事,只是在惩罚我自己的愚蠢。

  那就更不必了!孟得男说,你以为别人就没遇上过这样的破事,只有你这么倒霉?你去查查资料,多少优秀卓越的女性,比如张爱玲,张幼仪,不都碰上过渣男吗?牙一咬就过去了,多年后回头看看,他算什么呀!

  宋琪不再吭声,埋头走路。

  孟得男继续说,再说了,别说女人,男人遇上渣女的也不少,你听男人要死要活了吗……

  谁要死要活了?宋琪再次愤怒地打断他。

  我说错了,重说。孟得男赶紧修正,男人遇上渣女的也不少,你听男人说要惩罚自己吗?光恨对方还来不及,心大的更连恨人的时间都没有,直奔下一站幸福去了,这才是正确的操作方式。你就把爱情当作一场比赛,男人女人只是竞争对手,谁都不是弱势群体,输了就输了,输人不输阵,不过,最后一条,我觉得你做到了,从头到尾,你都没有输了应有的阵势,真的。

  宋琪咬紧嘴唇,没有吭声。

  孟得男叹口气,又继续说,依我说,你连辞职都不必,就不走,就要光明正大的留在公司里,谁心虚谁是孙子!你凭什么退让?走了才被人说三道四呢,而且永远没有证明清白的机会……

  宋琪不再打断孟得男,任这个男人思维大开,把对这件事各个角度的看法统统掏出来,供她拣择。她难得的沉默聆听也让孟得男倍受鼓舞,于是越发流畅激昂,这时却远远看见一个人跑过来,却是时天才。

  时天才气喘吁吁地跑到面前,紧张地看着宋琪说,师姐,你……你回来了?吓死我了!

  宋琪的脸立刻僵了。

  孟得男一看不对,赶紧对时天才说,你师姐白天没吃东西,半夜饿了,一个女孩子出门不安全,我就陪她来麦当劳买点宵夜。你什么就吓死了?

  时天才嗫嚅着,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来。

  孟得男说,是不是伍姐看她不在误会了,才给你打电话的?那她没发现我也不见了吗?我俩一块儿出来的!这个女人,总是咋咋呼呼的,行了没事了,你回去吧!

  孟得男一边拉着宋琪往大门走,一边对时天才使眼色,让他快回去。

  时天才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走远的背影,喊了一句,师姐,明天……我把电脑给你送来啊!

  宋琪没有回应,一直走进大门,要到家门口的时候,她站住了,也不看孟得男,却忽然说了两个字:谢谢。

  而这时孟得男才发现,腿好象都不是自己的了,连续走了两个小时,大大超出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运动量。

  他长吐一口气,打开一直捏在手里的食品袋,将汉堡和可乐各拿了一个出来,又将纸袋塞到宋琪怀里。

  他说,这个谢谢呢,我收下了,但作为道谢的诚意,这两个汉堡今晚你必须吃掉,你有多久没吃饭了?还记得人需要吃饭这件事吗?

  孟得男说完,推开门,将宋琪让了进去。

  宋琪一进门,伍金便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似乎有什么话想冲口而出,但是孟得男在身后给她使眼色,她只得生生地咽了下去。

  孟得男说,去买宵夜,恰巧碰见宋琪,我俩就一块儿回来了。

  宋琪低着头,无声地上楼去了。

  然后孟得男将手里的汉堡放在餐桌的盘子上,又说,这个是给千金的,明天记得用微波炉热一下。

  孟得男说完要回房,伍金在这时叫住他。

  伍金说,你觉得水仙真的能坚持这份工作吗?

  孟得男笑了笑,能不能坚持,也得给她个机会不是。

  伍金冷笑,然后将一张纸从手心里慢慢展开,盯着孟得男说,所以你给了她……我数数,五个面试的机会。

  孟得男心里一跳,这才发现,自己为常水仙准备的面试规划那张纸,此刻已到了伍金手里。

  伍金将纸团成一团,扔到孟得男面前,你们竟然串通好来骗我!你就这么喜欢慷他人之慨吗?拿着别人的东西做人情!

继续阅读:十七年没被牵过的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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