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兰的眼睛和正礼的眼睛如出一辙,婉如看着她那双眼睛,心头震动,灼热的头脑开始渐渐冷却,她是正礼的妹妹,曾经她们是那样的要好,通信,画画,写诗,而如今正礼已逝,自己又怎忍心再去为难他的亲人?
而更严重的是,看雅兰的架势,她要同归于尽的想法绝不是吓唬吓唬自己,为了保卫自己的婚姻,为了阻止婉如与明宇的爱情,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婉如从没想过那样柔弱乖巧的雅兰竟然会如此激烈而极端,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雅兰小姐,千万不要冲动。” 李富川尝试灭火。
“我一点也不冲动,我想的很清楚,既然我们都那么痛苦,那就让死亡来结束我们之间的恩怨吧。我只要一摇铃,所有人都会聚集到这来,所有人都会看到她的这张脸,自然有人会去通知佐藤……别忘了,我们家还有两个日本女人呢。
我也不要这虚假的婚姻了,连这个孩子我也不要了,我们所有人都一起走向死亡吧,好不好啊?婉如姐。我哥在下面等你呢……” 雅兰说着脸上第一次显出阴鸷邪气的笑意,看的婉如全身不由自主的一阵冷颤。
犹豫了片刻,婉如还是从楼梯上退了下来,她不要明宇死,自己也不想死,她想活,和他一起活着。
无奈之下,颤抖着双唇,泪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滑落了下来,吸了下鼻子,婉如点点头轻声说道:“好,我走。好好照顾他。”
婉如转身快步走出后门,李富川安慰了几句,开了车出来送了婉如回去。路上,婉如只是默默的流眼泪,咬着下唇,抽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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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天的下午,婉如正在丘比特的喷泉前发呆,虎子趴在一旁咬着一条麻绳磨牙。
李富川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抹笑容。
婉如见到他,立时兴奋的站起身来:“李叔,明宇怎么样了?”
“唔,看你急的。” 李富川笑道:“我啊已经把少爷转到医院里了,他目前情况很稳定,就是很虚弱,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啊?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去看他?” 婉如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是啊,你走后的那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少爷在房间里听到了些什么,情绪很不稳定,几次挣扎着要起来,却晕了过去,我就立刻把他送到了医院里,昨天抢救了一天,输了血,情况已经稳定了。今天早上已经醒了,第一句话就是要见你,这不,我处理了一些事情,就赶紧过来了。”
婉如的眼睛里满是幸福,心中涌动着爱的温泉,扑上去给了李富川一个大大的拥抱。
“李叔,你太好了,我去换身衣服……啊,我们中午炖了排骨汤,我去盛一碗带去给他……啊,还有牛奶……”
“堂婶,堂婶,家里还有什么水果?” 婉如高兴跟一只小鸟似的飞奔进屋内,找吴大兰。
婉如在厨房里,搜掠着所有有营养的食物,兴奋雀跃的准备了一大堆。
吴大兰看着也觉得很是高兴,拉着婉如轻声道:“婉如啊,别倔了,和陆先生拉天窗吧,人啊,一辈子就短短几十年,难得找到一个待自己那么深情,愿意把命都给你的男人,别犹豫了,你听堂婶的,你看看你,再熬下去都要成老姑娘了。”
婉如低着头红了脸,脸上笑意盈盈,轻声道:“你帮我把东西给包好了,我去换件衣服。”
她跑上楼换衣服,心中也在思忖,是否要和明宇把事情做实了,但是很快的,她就否定了,他知道明宇心中对婚姻爱情的精神洁癖,除非他离婚,不然他不会做对不起雅兰的事。再来,就算明宇愿意收自己做二房,但是雅兰对自己已经是妒恨在心,一旦事发,她一定会破罐破摔毁掉所有人。
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毁掉他。
婉如打扮的美美的,穿了一条印花连衣裙,兴高采烈的拿着一大包的食物,坐着李富川车赶往医院。一路上,看着街上的景致,突然间觉得上海好美,好繁华,好似所有人都在笑一般。
快到医院时,李富川递过来一只口罩,婉如明白他的意思,接过了戴在脸上。
李富川安慰道:“放心,案子已经结了,过阵子那些布告就会被撕去,再过个一年半载,谁都想不起,到时候你和少爷也已经离开上海,到远方去好好过日子。过去的苦难也算没白挨。”
听着李富川的说法,婉如心中很是觉得松了口气。李富川为人沉稳谨慎,说出来的话可信度极高。
豪华单人病房里,陆明宇静静的躺在病床上,闭着眼正睡着,手上插着一根针管,正在输入葡萄糖盐水。
婉如小心翼翼的走到病床边,放下手中的东西,激动的的看着他苍白的脸庞。
李富川小声道:“婉如小姐,我就在门口,有事就叫我,放心,没人知道少爷在这里。”
婉如感激的点点头,李富川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婉如摘下口罩,坐在椅子上,紧紧握住他的手,放在唇上亲吻,忍不住小声的喃喃自语起来:“明宇,明宇,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去帮我找项链的。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等你好起来了,我再也不躲你了。不躲了,再也不躲了。”
婉如心疼的看着他熟睡的脸,他一定很累,很辛苦,坐了一会,婉如想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才一松开陆明宇的手,他就轻轻的握了一下,昏睡中,张开有些没有血色的嘴唇,含含糊糊的唤了一声:“婉如~”
“我在,我在这。” 婉如再次握紧他的手,俯下身轻柔的在他耳边说道。
“项链,项链……我找……找到了……” 陆明宇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浑身无力,眼皮重如千斤,怎么都睁不开。
婉如心头像是被沸水滚煮一般,热烈的跳动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滴在他的脸上:“我知道,我知道了,李叔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了,明宇,谢谢你,可是以后不可以在为我冒险了,如果你死了,我要怎么办?你舍得吗?”
他蹙起眉,摇头,是的他舍不得,只因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钟婉如,所以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婉如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微笑着,表白道:“明宇,我爱你,我再也不躲了,再也不跑了,无论将来如何,我守着你,陪着你。”
“你又哄我。”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缓缓睁开眼睛,一双褐玉般的眸子闪出笑意。
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说道:“你这傻瓜,谁哄你?你忘了,你把你的心交给了我,这两颗心早就在这个胸膛里相交相融在了一起,他们一起跳动,一起呼吸,一起欢笑,一起落泪,早就不分彼此了。”
他的笑意更深,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转,两人相视无语,有的只是心灵相通。
婉如轻轻的低下头,吻在他泛白的双唇上,久久的,柔柔的,细细的……
窗外阳光正好,两只不知名的美丽小鸟正在枝头依偎,两双灵动闪亮的眼睛真探头探脑的朝病房里窥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