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有些撕裂了,你真是的,知不知道差一点你的手臂就废了?” 婉如心疼的埋怨着,戴起口罩和无菌手套,用在沸水中泡了一会儿的剪刀,剪下纱布在生理盐水里浸泡了一会儿,挤干了,小心翼翼的敷在他的伤口上,她做的每一步都专业而熟练。
“还赶不赶我走?” 他固执的问。
她不说话,全神贯注的替他缠绷带,直到大功告成,才摘下口罩,脱了手套,凝视他良久,他真的是个英俊的男人,身上每个地方都充满了魅力。
煤油灯里火光跳跃,屋子里的光线也随之忽明忽暗的跳动着,映的他的眸子更是神秘迷人。
他伸手将她搂近些,这次她没有抗拒。
“你要我怎么办?” 她矛盾纠结的问,手指轻揉他的发丝。
陆明宇稍稍用力将她搂紧怀里,脸贴在她的身上,闭着眼睛,深吸一口她身上的清香,喃喃道:“我要你爱我,留我,抱着我。”
婉如心碎的将他紧紧拥进怀里,却难过的泪如雨下。
“就这样一直抱着我,婉如,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好累,” 他把她的身体当做了枕头般靠着,抱着。婉如轻揉他的发丝,摩挲着他的脸庞,像爱人,也像母亲……
不一会儿他就在她的怀抱里睡着了,婉如就一直站着,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到小腿酸软,站不稳了才将他轻轻拉开些,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轻声道:“上床去睡吧。”
他迷迷瞪瞪的揉了一下眼睛道:“那你陪我一起睡。”
“别胡说八道,你睡这里,我睡外屋小床,有虎子陪我。” 说着拉起他到床边给他穿上睡衣。
他翻翻白眼:“虎子都比我幸福,不要,我去和虎子睡,你睡这。”
“外面的床小,塞不了你这个大块头。” 她莞尔一笑:“别废话了,自己换裤子,快点睡觉。”
“哎,你是护士呢,在医院的时候还给男病人打针,怎么到我这就得自己换裤子?难道我不是病人吗?” 陆明宇故意逗她,脱了鞋上床。
婉如脸上通红,想想其实也是的,自己做护士的时候,什么没见过,现在怎么害羞忌讳起来?
尴尬的支吾道:“那我帮你换?”
他笑了,捏了她下她的下巴:“不用了,我开玩笑的,你也去睡吧,明天我们乔装打扮一下,去湖上泛舟。”
“真哒?” 婉如眼睛一亮,高兴起来,她已经好久没有游山玩水了。
“不过我们得化化妆,打扮成……”
“渔家,你扮成老爷爷,我扮成老婆婆” 她急不可耐的抢答,拍起手来。
陆明宇也笑起来说道:“对,扮成老夫老妻,然后在江面上垂钓,看谁钓鱼钓的多?”
婉如的脸上的悲戚顿时一扫而空,昂起下巴道:“肯定是我钓的多。”
“小看我独臂大侠?” 他不服的挑眉。
“哈哈,我可以让你三条哦。” 婉如皱皱鼻子。
“如果你明天输了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我要你对我说三遍‘我爱明宇’。”
“那要是我赢了呢?”
“那就我对你说三遍‘我爱婉如’。”
“噗,这算什么奖品嘛。” 婉如抿着嘴笑。
“那你要什么?唉,你不会要我送你金银珠宝吧。”
“才不要那些,唔……我要你……”
“行! 我答应了!”
婉如一愣,自己明明都还没说完,怎么就答应了?
“什么答应了?” 她眨着眼睛看他。
陆明宇调皮的眯了下单眼,笑道:“你赢了我就把自己送给你!”
婉如这才明白上了当,红着脸轻拍他,陆明宇哈哈大笑,躺下去用被子盖住自己。
婉如伸手呵他痒痒,陆明宇忍不住大笑,翻开了被子,露出那张明星般的脸,她从没见过他如此开怀的笑容,一时间看愣。
“明宇,你笑起来更好看了。”
“是吗?那你就得一直在我身边。” 他握着她的手,深情的看着她,拉着她到自己身边,婉如动情的躺在他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肩头,手臂环住他的腰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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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陆明宇让李富川把乔装打扮的行头拿出来,两人兴致勃勃的在房间里打扮成,松垮垮的旧布衣,裤管卷到膝盖,陆明宇在下巴上贴了一把山羊胡,把婉如乐的哈哈大笑,拿着眉笔在他脸上画了几条浅浅的皱纹,还给他画了一颗痣在脸颊上。
陆明宇一照镜子,憋不住大笑道:“好啊,你把我画的那么丑,你过来,我来给你画!”
说着就伸手来抓婉如,婉如笑着满屋子跑,两人在屋子里追逐嬉戏,不一会儿陆明宇就把婉如给抓住了,把她强按在凳子上,拿起眉笔,把她漂亮细长的眉毛,画成了两条又粗又浓的强盗眉,还在她的脸颊上画了一个媒婆痣。
陆明宇画完之后,盯着婉如可爱的脸蛋看了一会,忍不住“噗嗤”一下,哈哈大笑着跑出院子,婉如拿起镜子一照,天,自己简直就被画成了母夜叉,见到自己的丑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追出院子打他。
“陆明宇!你把我画的那么丑!我和你有仇啊!”
陆明宇一把将她圈住,笑道:“漂亮的婉如,丑八怪的婉如我都喜欢!”
婉如做了个鬼脸,撅撅鼻子:“土匪头子都会说甜言蜜语了呢。稀奇!”
或许是压抑了太久,或许是将生死看破,两人心有灵犀般的释放自我,享受着每一分每一秒快乐的时光。
嘻嘻哈哈的闹腾了一阵,两人才算打扮好了,李富川也换上了渔夫的装扮,指了指湖边道:“我找了两艘小渔船,你们俩一艘,我一艘,好保护你们。”
“李叔,你想的真周到。” 陆明宇笑笑,现在的他看上去已经俨然是个老渔翁了。
李富川拍拍他,笑道:“去吧,你从小到大也没高高兴兴的玩过,难得看到你笑的那么开心,我也觉得开心。”
于是三人登上了小渔船,缓缓的驶进了碧波荡漾的,宽广无际的淀山湖。
风和日丽,蔚蓝的天空中,飘着闲云几朵,湖水微澜,轻托一叶扁舟,柔声倾诉,令人心平意驰,全身心的放松。
乱世中,难得这片刻清朗宁静,陆明宇躺在仰卧在船底,单手枕在脑后,听着悠扬的湖水声,眯着眼,看着蓝天白云,婉如倒是一本正经的坐在一旁垂钓,一手托腮,看着粼粼湖水若有所思,嘴里轻轻的念着元人杨维桢的诗作——《淀山湖》: “半空楼阁淀山寺,三面篷樯湖口船。芦叶响时风似雨,浪花平处水如天。沽来村酒浑无味,买得鲈鱼不论钱。明日垂虹桥下过,与君停棹吊三贤。”
不需要言语,就这样静静的相伴,他们已然觉得身在天堂,无比幸福,宽广的湖面将他们与喧嚣的尘世隔开,小船上,只有满满的平静,爱情,幸福,当然还有一抹淡淡的伤感,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种安宁只是短暂的,船终将靠岸,他们也终将不得不回到纷繁复杂,艰难危险的人世间。
“婉如,我爱你。” 他半睡半醒间喃喃低语。
“我知道,我也爱你。” 她转头看他,他微笑着睡去,她轻轻退去他的布鞋,把他的教脚搁在自己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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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陆明宇基本就是两边跑,婉如自己也不知为何,似乎慢慢的也就妥协了,接受了这种日子,她拗不过他,她倔他更倔,一物降一物般,她也就不再坚持了。
说到底,她内心那样的渴望他,每每他回到她身旁,她的心就安定了下来,每每他离去,她就开始担心他的安危。
她和雅兰一样深深的爱着,等着,盼着,只是婉如不太敢表露自己的心迹,总是假装不在意,不吃醋,而雅兰就不一样了,她是他的妻子,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表达自己的情感,理所当然的质问他的行踪。
陆明宇心里很是矛盾,一回到雅兰的住所,他就心不在焉,或者戴上面具,尽量让雅兰高兴。
夜和安静,乡村田野里蛙虫低鸣,和着阵阵夏风,像一首天然的小夜曲,催人入眠。
陆明宇听着这天然的夜曲,侧身而卧,背对着雅兰。
如今的三间小土房,只有一间正房和一件厢房可以住人,另一间是厨房和柴房。他不得不与雅兰同床共眠,这一点让雅兰很安慰,总算她的丈夫无处可逃,可以整夜的陪伴自己了。
她轻轻拥抱他,亲吻他的颈项,后背,手也在他的身上游移着。
“伤口好些了吗?” 她轻柔的问。
“好多了。” 他回答,身上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们下手也太狠了。”至今雅兰还以为陆明宇是被爱国团体刺杀。
“没事,我想过阵子就好了。”
她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嗅着他的芬芳:“明宇,我……”
“什么?”
“孩子就要出生了,你忘掉过去,我们好好在一起,重新开始好吗?”
“你要我忘掉什么?忘掉婉如?” 他索性点破。
雅兰愣了一下,点点头:“是的。”
“我不想忘掉。” 他简单的回答,根本不给她一点颜面:“我很累,我明天要出去办事,要离开几天,睡吧。”
雅兰想说什么,可是他已经结束了谈话。
陆明宇很担心婉如一个人在湖边小屋里,他已经三天没过去了,决心明天一定要过去看看婉如。
才刚朦朦胧胧的要进入梦乡,隐约间只觉有一直手探入自己的衣服里,在自己的腰间摸了几下。
陆明宇猛然惊醒,坐起身,喝道:“你做什么?!”
雅兰羞的脸通红,难为情的说道:“我们……我们……是夫妻啊……你……不要?”
陆明宇痛苦的摇头,他要,他当然要,他是正常的男人啊,只是他想为婉如守身,因为婉如也在为他守。他从心理上排斥着其他异性,他就想要婉如一个人。
“雅兰,对不起,我没办法再这样过下去了,我快精神错乱了!我一开始就对上帝说了谎,所以我不能再继续欺骗他,欺骗你,欺骗我自己。” 陆明宇起身站在床边,懊恼的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 雅兰借着月光牢牢的盯着陆明宇。
“对不起,雅兰,我想离婚!” 他终于再次说出口,而雅兰的噩梦也再次变成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