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祖辉目如鹰视,一脸阴鸷的大踏步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嘴弓紧往下拉着,眼神中无半点人情味,手上的两个玉石球快速的转动着,屋子里只有着两个石球碰撞摩擦的声响。
“老爷?!” 方巧心佯装惊讶的站起身来迎上去,赔着笑脸道:“您怎么又回来了?这是做什么?”
霍祖辉冷哼一声:“八姨太身子不适,我自然是要关心的。哪里还有心情去做生意?”
“哎呀,老爷,您可真是的,我都说了,不过是小病而已,已经吃了药,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哼!小病会变大病,药也不可乱吃!” 霍祖辉一掀长衫前襟坐了下来,朗声道:“秦大夫,进来替我八姨太诊脉。”
方巧心惊魂未定,从门口已走进一个大夫,手里拎着药箱,躬着身子,上前向方巧心请脉。
方巧心脸色惨白,知道今晚必要东窗事发,心中暗叹自己始终也不是霍祖辉的对手,本能的将双手背在身后,连连后退。
“张妈,福妈,扶太太坐下。”
两个身材健硕的老妈子,从门外进来,上前就把方巧心给摁到了凳子上,拉出她的手放在桌子上。
大夫将手指搭在她的脉上,没几分钟,大夫就站起身来,朝霍祖辉抱拳道:“霍老爷,八太太是喜脉无疑。”
方巧心已经吓的面无人色,沉默的低着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后,霍祖辉脸上扬起意味深长的笑,低垂着的两条杂乱的八字眉下,一双精光锐利的眸子里是说不清的盘算。
“呵呵,怎么?八姨太有喜了,你们还不恭喜她么?”
他这么一说,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忙不迭的赔笑恭喜起方巧心来。
“张妈,将秦大夫带来的安胎药煎了拿来,好好给八姨太安一下胎。”霍祖辉脸上带着阴森森的笑意。
霍祖辉干咳两声,转头朝方巧心望去,悠悠道:“八姨太,你身怀有孕,是天大的喜事,为什么愁眉不展呢?”
方巧心茫茫然的抬起头,硬着头皮挤出笑脸,说道:“老爷高兴就好。”
“我当然高兴!这么多年我膝下只有文海一人,如今老来得子,自然是天大的喜事。您说是吧秦大夫。” 霍祖辉阴阳怪气的笑着。
秦大夫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颤动了下脸皮,默然不语。
这秦大夫是霍家的私人医生,从父亲那一辈就给霍家人看病,所以霍祖辉那些见不得人的风流病,他都知道,霍祖辉不能生育的隐私,他也一清二楚,所以,今天霍祖辉突然上门说怀疑自己的八姨太有喜,让开一副安胎药时,秦大夫自然知道里面的文章,这也不是第一次他帮霍祖辉做这种事了,死了的四姨太,还有疯了的七姨太都吃过他开的安胎药。
“来,趁秦大夫再此,也替老夫把个脉,看看我身体有无异样吧。” 霍祖辉说着伸出手腕到秦大夫面前,目光却紧盯着方巧心的脸。
秦大夫伸手在霍祖辉的脉上号了一会,双眉紧蹙起来,摇头道:“老爷,您的脉象疲弱,像是服用了什么药物,请问老爷最近有在服用什么药吗?”
霍祖辉皱起眉头来,又问:“什么样的药物能让我精神不济,时时昏昏欲睡?”
秦大夫又看了下霍祖辉的舌苔与瞳孔,说道:“老爷,我看您是服用了类似迷药之类的药剂,而且剂量还不小,应该是服用了有一段时日了。”
“如果我继续服用这样的药,会有什么后果?” 霍祖辉脸色青白的瞪视着方巧心。
秦大夫站起身来抱拳鞠躬道:“老爷,您可千万不能在服用这种迷药了,您的身体已经相当虚弱,五脏都伤了,必须长期调养,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霍祖辉撑起身子,一把将桌子上的杯碟扫到地上,狠狠道:“后果如何?”
杯碟砸的稀烂的巨响,将屋子里的人都是惊的一跳,秦大夫额上冒着冷汗道:“后果……后果……轻则神智失常,言行失控,重则……器官衰竭,危及生命!!”
“唔!很好,好的很,八姨太,可听清楚了?今晚对你可真是喜事连连呢!”
霍祖辉挥挥手让秦大夫出去,自己似笑非笑的走到方巧心面前,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颤着脸上的褶皱,怒道:“你可真够毒的!妈的,老子不过是少防了你几天而已,就差点连命都都要没了!你他妈的臭/biao/子!我打死你!”
说着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方巧心脸上,用力之猛,将方巧心连人带凳子一起翻滚到地上。
方巧心后脑撞在衣柜上,头晕目眩,双眼金星乱冒,还没缓过劲来,霍祖辉又飞起一脚重重踢在她的肩上,方巧心蜷缩了身子在地上翻滚,小腹坠痛,双手死死护着肚子。
“别,别,老爷,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 方巧心求饶。
“呸!不是你?!我每次回来在你着吃了酒菜就会昏昏欲睡,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太累,后来我发现只要我离开上海,就没有这种情况。我早就怀疑你了,他奶奶的,我尽量不在你屋子里吃饭喝酒,却还是着了你的道!你这个臭/biao/子。” 霍祖辉边打边骂。
方巧心哀声连连,被打的浑身是伤,晕头转向,只是本能的护着小腹。
事到如今她只能打死不承认,忍着痛,眼泪汪汪的哀求:“老爷,我没有,我真的没……”
还未等她说完,霍祖辉已经又赏了她一巴掌,打的方巧心顿时鼻血直流。
“放屁!你跟我玩这套!” 霍祖辉气的浑身发颤又踢了她两脚,喘着粗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不要脸的勾当?”
好在他的身子虚弱,一通乱打之后,自己也有些头晕眼花,心头发慌,忙撑着桌沿不停调息,可是他实在是恨的牙痒,嘴里依然骂骂咧咧。
此时,躲在床底的霍文海,从缝隙里看着倒在墙角的方巧心,是心如刀绞,他几次想要冲出去制止父亲对方巧心的毒打,但是转念一想,他还是不敢,这可是违背人伦的大事,就算父亲再怎么宠爱自己,那也是无法被原谅接受的,或许,或许父亲发起怒来会连自己也活活打死的。
霍文海紧咬着下唇犹豫着,纠结着,却大气都不敢出,听着屋内的情形。
“你这贱人,说!孩子是谁的?!” 霍祖辉伸着颤抖的手指,指着方巧心的脸斥问。
方巧心咬着牙,扶着一旁贵妃椅的扶手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来,但是全身的新伤旧病都令她痛到彻骨,最终还是坐倒在地上。
她想了想,只有死咬着孩子是霍祖辉的,或许自己与孩子还能有一条生路,便强忍着疼痛,娇哭道:“你的,是你的……” 方巧心坚定的看了霍祖辉一眼,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怜悯与宽容,是啊,他有庞大的家业,却只有一个独子,是远远不够的,自己能够让他老来得子,他应该是高兴的,应该是能够放她母子一条生路的。
没想到她的表演还未开始,脸上就又被多赏了两巴掌,脸颊顿时红肿的老高。
“臭/表/子,今晚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霍祖辉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实话告诉你,老子二十年前就绝了这条脉了,不然怎么可能只有文海一个?”
“啊!” 谎言穿帮,犹如一个霹雳直击心脉,方巧心惊恐的睁圆了眼睛,全身发抖的看着霍祖辉那张糙黑粗鄙的脸。
“不, 不,不,老爷……真的是你的,是你的!” 方巧心一边继续坚持,一边拼命的想着如何自救。
“去你妈的!” 霍祖辉一脚踢开方巧心,“来人!拿药来!”
房门开了,张妈拿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碗热气腾腾,气味浓烈的中药汁。
“老爷,药来了。”
方巧心一看到药碗,心知不好,不用说都知道这是一碗堕胎药。
“你喝了这碗药,说出那个奸夫的姓名地址,我就放过你。不然,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霍祖辉恶狠狠的抓住方巧心的头发,重重的推了一把。
方巧心咬着牙站了起来,突然咯咯笑起来,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她突然又想起钟婉如,自己昨天还在笑钟婉如命苦愚蠢,被陆明宇折磨玩弄于鼓掌之间,没成想,今日自己就死期临头。
“来人,给我灌!” 霍祖辉并没有给她伤春悲秋的时间,从门口进来几个身强力壮的下人,摁肩膀的摁肩膀,拽手臂的拽手臂,捏鼻子的捏鼻子,掰嘴的掰嘴!
方巧心拼命挣扎,哭喊,但是都没有用,苦涩的药汁流进她的咽喉,进入她的体内。
正在此时,床底爬出一个身影,用力嘶吼着将那些人一个一个推开,一把打掉张妈手上的药碗,将方巧心拉起来,流着眼泪紧紧抱在怀里。
“爹!你放了巧心吧!” 霍文海红着眼眶哀求。
“文海?!!!!” 看到儿子从自己的床下钻出来,霍祖辉惊的连连倒退,撞翻了脸盆架子。
身边的下人们却并没有多少惊奇之色,因为霍文海与方巧心偷情的事,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只不过,大家都知道霍祖辉气量狭窄,心思毒辣,这种没脸面的事,谁说出口,将来就是谁倒霉。
霍家这样的事根本不是什么新闻,以前的四,五,六,七几位姨太太,哪个不是沾着点风流韵事? 而通风告密的那些下人,后来也都没见着得了什么好,这回更是涉及到家中唯一的大少爷,将来唯一的继承人,谁敢说?谁愿意去碰这种晦气?所以大家都是心里清楚,嘴上严实。
“是你?!是你这个畜生!” 霍祖辉当真是没想到和自己的女人偷情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这可真是违背人伦,大逆不道的丑事了!
霍文海赶紧拉了方巧心一起下跪道:“爹,我喜欢巧心,你就把她给我吧。”
“你说什么?啊?你他妈的,这个贱货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 啊?!” 霍祖辉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挥手就是一掌打在霍文海的脸上。“你知不知道这个贱货是个什么货色?你给老子戴绿帽子啊!你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拿起门后的一根鸡毛掸子,就狠狠的抽打在霍文海的身上,方巧心赶忙护着文海,说真的她的确是喜爱他的,她紧紧的抱着他,宁可那掸子敲打在自己的身上。霍文辉将她推开护在自己身后,承受着父亲的严厉的责打。
很快霍文海的脸上就已经显出一条条的血痕,当霍祖辉看到他流出的鲜血时,心中抑制不住的一痛,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流出来的血也是他的血,打死了他,也就是绝了自己的后了,虽然怒不可遏,但是他下不去死手。
但是他实在是恼羞成怒,一抬脚将霍文海踢到在地,转过身去不看他们,心中当真是后悔将方巧心这个毒蝎妇人弄到家里来。
不行,他一定要把方巧心给弄死才行!不然霍家迟早要毁在这个女人手上,霍祖辉心里正在谋划,霍文海跪走到他面前继续哀求:“爹,我知道我做了对不您的事,但是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我们离开这,到深山老林里去,从此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
“放了你们?到深山老林里去?文海,你有没有脑子啊?她这种女人会跟你去受苦?” 霍祖辉转身用力戳着儿子的脑袋。
“我不管,我爱巧心,她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孙子啊,怎么也是我们霍家的骨肉,您就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哼!霍家的骨肉我当然疼惜,全天下的女人都能和你生儿育女,就是这个臭/表/子不能!你知不知道她做过些什么?” 霍祖辉指着方巧心,道:“她杀过人,杀过人你知不知道!她还想杀了我,你知不知道?将来她也会杀了你!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糊涂蛋!”
霍祖辉真是气的要爆炸,他也知道儿子情痴的个性,如今这个局面当真是危险之极,所以方巧心今晚必须死。
霍文海垂着头,其实他心中何尝没有犹疑过方巧心的人品,可是……他轻轻转头看着披头散发,两颊红肿,嘴角流血,楚楚可怜的方巧心,他心中放不下。
霍祖辉胸口剧烈起伏,越想越气:“哼,放了你们,去深山老林。文海,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一走了之,爹将来靠谁?啊?霍家将来由谁来继承?”
霍文海摇头苦求道:“只要您能放了我们,我将来会回来孝顺您的。如果您不放我们,我就和巧心同死!”
霍祖辉再次一脚将霍文海踹开,怒道:“你这个不孝子,我是在救你,你知不知道,我告诉你,今晚这个贱货必须死。你别怪爹狠心,来人!!!”霍祖辉大声下令:“把这个贱货给我带到小黑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