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意外被疯子大咧咧一声“喝酒”勉强化解。
牧城不知道星似有没有认真听他说话，因为就在他觉得脸颊发烧浑身不自在的时候，星似正认真品尝着骨肉相连，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牧城真心希望她什么也没听到。
疯子不去提及关于叶子失恋的事情，牧城也就没有主动询问，准备送疯子回家后再找机会跟叶子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肉串清空第一轮，星似一直心心念念的烤玉米还未熟透，疯子接了一通电话，事态就整个朝不可控方向逆行了。
牧城看到他放下手机后脸色整个都变了，心里警铃大作，立时敏感地站起身：“叶子怎么了？”
疯子咬紧牙，抓起倒扣在桌上的手机朝地上用力摔去：“给我要钱！说她要整容，我不给她钱她就死给我看！莫名其妙，想一出是一出的，我他妈的……真是气死老子了！”
牧城迅速捞过沙发上的大衣，一把牵起星似手腕，低声说：“四姐跟我过去看看。”
星似垂眸，盯着那只突然抓住自己的手，大脑空白了几秒钟，感觉自己似乎再次丧失一种叫做“排异”的身体机能。
疯子也紧随其后要跟上去，小K从后面拉他一把，苦口婆心道：“你别去添乱了，你现在这种状态过去肯定是什么也办不好，有老大和四姐呢，小叶子肯定没事！”
疯子推开他，明显是随便逮着谁都发火的架势，蛮横道：“给谁叫小叶子呢，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别打我妹的歪主意！”
小K：“…………”
小K没拦住疯子，他架着拐杖趔趔趄趄就朝门口方向去了，小K抱着外套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又转身一看，发现牧城和星似竟然连车钥匙都没拿？
他着急忙慌地抓起钥匙飞奔出去，结果跑了一半就被服务员拦下，告知他餐费还没有买单。
小K忍不住小声抱怨几句，看一眼疯子架着拐杖吃力走路的背影，还是默默从自己钱包里取出银行卡递给服务员。
这顿只吃了一个序章的烤肉刷掉小K八百大洋。
小K觉得一阵肉疼，用力揉了揉心口，抱着疯子外套急忙跟上他的脚步。
放眼望去，餐厅附近几百米之内根本没有牧城和星似的身影，车还停在老位置，钥匙就在小K手里，喝了酒的两个人却无能为力。看着对面车水马龙的繁华街景，疯子恨铁不成钢地朝伤腿砸去一拳，嘴里低低地骂了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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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城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已经出现在疯子家楼下的灌木丛后面。
星似慢慢松下一口气，小声说：“抱歉，定位失误。”
夜渐深，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带着深秋标志性的干冷，迅速卷走残存在身体表层最后一丝温度。牧城下意识将星似牵的更用力些，带着她小心翼翼跨过灌木丛。
疯子家是老式居民楼，并没有安装电梯。楼道里黑黢黢一片，只有拐角处的小窗口有微弱月光透进来一层，泛着灰蒙蒙的凉。牧城用力跺了跺脚，声控灯似乎失灵了，并没有如约亮起。他于是牵紧星似的手，低声叮嘱：“小心点。”
星似抿了下嘴，从他温暖干燥的手心将手挣脱出来，眼睛看向前方顶灯：“我来。”
牧城还来不及说什么，冷白的光瞬间从头顶倾泻而下，迅速驱散他眸底全部阴霾，还原这个世界最初的色彩。
不知是不是刚从黑暗中挣脱出来的缘故，星似通透干净的瞳仁此刻看起来竟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感，牧城愣了下，盯着她的眼睛晃了晃神。
星似并不知道他在发什么呆，伸出手在他眼前摆一下：“闪瞎了？”
牧城迅速别开眼，转过身大步跨上台阶：“上去吧。”
星似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继续追问，跟在他身后跑上二楼。
站在疯子家门外，牧城很慢地深呼吸两次，调整过快的心率，试着压下门把手，意外发现门并没有从里面反锁。
客厅灯打得很亮，房间显得尤为清冷，阳台窗帘紧闭，矮几上放着一动未动的外卖手提袋，四周静悄悄的，却唯独不见叶子身影。
牧城走进去，迅速环视一圈，然后将视线定格在东南角的厨房方向。
星似转身轻轻关好防盗门，看了眼沉寂的元素盘，说：“她并不是真的想死，威胁疯子而已，不用顾虑太多。”
牧城知道她会讲出这句话一定有相关依据，但此刻仍旧做不到真的放松警惕，神色凝重下来，低声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冲动起来没什么是不敢做的，而且不排除会有意外出现。”
星似看着他微绷的侧脸，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她脑海闪过了陆嘉和付正豪的音容笑貌，牧城的话，其实不无道理。
牧城放轻脚步来到厨房门外，轻提一口气，将门推开。
叶子背身站着，听到门被推开的动静，饶是已经做好准备，肩膀仍旧微微一抖，立马抓起菜板上的刀，动作僵硬地转过身来。
叶子看到来人是牧城和星似，很明显怔了怔。
她用力抿着嘴，哭腔一下就上来了：“我哥呢，我哥为什么不回来？”
牧城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他淡淡反问：“你哥的腿受伤了，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么？”
叶子用力一吸鼻子，固执地仰起脸，双手将刀举起，送到自己颈边，边低声啜泣边开口：“阿城哥哥，你说实话，我在你们眼里是不是特别差劲？我就是那种走在大街上根本不会被注意到的一类人对么？我有这样一个说不出口的家庭，除了学习和画画，我几乎就是一无是处，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别人喜欢对么？我说我想去整容，我想变漂亮一点，我想要换一种人生，我哥竟然骂我脑子有病，呜呜呜……你们谁都不懂我有多难过，我今天下午看到那个女生了，一定是因为我长得不漂亮，江梵就喜欢上她了，一定是这样的。”
牧城紧张地盯着她手里时不时就颤动一下的刀面，一颗心几乎悬在了喉咙，他尽量稳着声音，徐徐善诱：“我明白，整容并没有你哥想的那么复杂，现在的确很流行微整，你哥的工作我来做，钱不用担心，我们现在手头的项目上线之后公司会有一笔稳定收入，所以叶子，如果你觉得你还相信我，就把刀放下，你跟你哥没谈好的问题，包括退学，我都帮你解决，好么？”
叶子神色有些微松动，就在牧城以为她准备放下防备之际，她突然朝后用力退去一大步，刀刃直接贴到脖颈上，眸底同时划开一道泾渭分明的界线，声音也冷硬下来：“除非我哥现在就同意，当着我的面跟我保证，他会给我办退学，他同意我去整容，要不然我是不会相信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