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城烦躁地揉了把头发，深提一口气，索性转过身直视星似侧脸，一鼓作气道：“我没有哄人的经验，刚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那会儿说话语气可能重了，如果你还在生气，那你直接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好一点？”
星似眼眸微转，认真想了下，看着小K说：“照我刚刚的姿势，你们再来一遍。”
牧城错愕地瞪大眼睛。
小K吓得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星似朝后退去半步，下巴朝牧城的方向点一点：“来吧。”
牧城表面说不出一句话，内心斗争却激烈极了，这已经不单单是一道送命题那么简单。他反复握紧拳头又松开，就在他即将准备向苍天认输的时候，星似忽然轻嗤一声：“我又不是腐女，真以为我喜欢看你们基情四射呢！”
星似抱起手臂，轻轻翻个白眼，唇边却挂着浅淡笑意。
牧城愣愣地看着她：“四姐，你每次开玩笑都能要人命你知道么？”
星似认真地回视他：“哦，那又怎样？”
牧城面露土色，声音瞬间没了力气：“……嗯，挺好的，当我没说。”
星似斜他一眼，转身走向叶子病房，站在门口屈指叩响房门。
疯子架着拐杖过来将门打开，见到星似也并不意外，他眼圈渗着一抹很明显的猩红，眸底浮现出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疲倦与苍凉，与往常那副日天日地的无谓姿态联系到一起，反差大到突兀。
星似与他短暂对视两秒，淡声开口：“叶子还没吃饭，你们去给她买点粥回来，我跟她聊一聊。”
疯子抿紧嘴，用力点点头，与星似错开身，架着拐杖吃力而缓慢地走出病房。
星似转身将门关好，坐到病床旁边那把椅子上。
叶子脸色仍旧还残留着几丝苍白无力没有褪去，眼圈和鼻头一样，被揉的有些红。她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星似坐下，又谨慎打量一眼房门方向，才悄声发问：“小嫂嫂，你不是正常人对么？”
星似显然有些意外，她当然不会怀疑是牧城对叶子讲了什么，默了默，她故作镇定地反问：“什么意思？”
叶子半撑起身体朝她的方向躺过来一些，眸底闪烁出十几岁孩子特有的新奇的光芒，她仍旧压低声音，像是保护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难道你是外星人么？就是会使用超能力，特别厉害的那种？”
星似警惕地皱起眉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叶子朝她弯起嘴角，很自然地笑了笑：“我看过韩剧啊，外星人就是像小嫂嫂一样很厉害，你明明距离我很远，但你可以凭空操纵那把刀，还可以瞬间来到我面前，这些我都发现了的。”
不等星似做出回应，她便伸出食指抵到唇边，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我会保密的。”
星似将信将疑地盯着她，神色深晦，眸光渐渐凝重下去。
叶子变得有些兴奋，自言自语般低喃：“其实一开始我也觉得特别不可思议，甚至是恐惧，但是转念一想，这个世界本身就存在很多奇妙又荒诞的现象，也许连科学都解释不了，可你又不得不相信它真的发生了。而且你不是坏人啊，我知道你那会儿是为了我好。我现在真的清醒了，我没有讲胡话，我在说真的。”
望着她饱含期待的眼睛，星似犹豫片刻，终于出声：“对，我来自斯托默，不是地球生物。”
推测得到证实，叶子眼眸瞬间明亮起来，她伸过胳膊想要去抓星似的手，动作进行到一半，又突然顿住，转而撑到床上坐直身体，慢慢收起脸上多余表情。
“所以你真的拥有超能力么？”
星似看进她的眼眸深处，低声说：“还是认清现实吧，我没办法帮你改变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
叶子摇摇头，神色很认真：“我不是想挽回什么，我真的懂了，虽然想要彻底放下那个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但我一定不会再做这些傻事了。”
星似面露无奈：“我唯一能做的，是可以带你回到过去，或者你的未来，而且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其余的我什么也帮不了你。”
叶子轻轻咬起嘴唇，试探性抓住星似指尖，声音细微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肯定：“如果真的可以，那么，请带我回到过去看一看吧。”
星似垂眸，盯着她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下意识想要避开，几次心理建设才说服自己，重新看向她的眼睛：“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预知自己的未来，包括感情，包括生活与职业，而不是一昧的将自己封闭到一段无疾而终的青春里走不出来。”
叶子唇角溢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意，她低下头去，轻声说：“不是这样的，就是因为不想让这段无疾而终的青春成为遗憾，所以我想给它画上一个句号。也顺带，让我看清楚，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最让我无法接受的，其实是现实败给了我的预期。我可能真的需要以旁观者的身份来重新审视一遍这段荒唐的青春。”
星似蹙眉：“难道现在看得还不够清楚么？”
叶子抬眼，笔直而坚定地与她对视：“不，你可能不知道，异地恋是个可怕的怪物，它可以杀死情侣之间百分之九十的感情，剩下的百分之十，都是咬牙在坚持。这些我都知道的，我最想求证的，是我们高中那三年。”
星似陷入短暂沉思，直到叶子抓起她的手指轻轻晃动了一下，她才恍惚回神，朝叶子点点头。
叶子得到允诺，激动地抓紧她的手：“现在就可以么？”
星似瞥一眼窗外暗蓝萧索的夜空，说：“明天上午，你现在需要休息。”
叶子乖巧地点点头：“小嫂嫂放心，关于你的身份，我一定会替你保密的，连我哥都不告诉！”
星似看着她纯良无害的脸庞，既无奈又困惑，她迟疑着，还是试探性问出口：“你确定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些事情不会再出现第二次？尤其是重新看过自己最刻骨铭心的那段回忆之后？”
叶子视线闪躲了一下，又将头低下去，手指抠着被角小声说：“其实我性格真的挺不讨喜的，我是一个特别容易极端的人，就是经常会将一个坏的结果想象成更坏，然后跟很多有的没的消极的东西联系到一起，不停地胡思乱想，直到把自己逼疯。但往往冲动之后又会觉得很懊悔，就比如现在。可是我没办法，一到这些节骨眼上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可能跟我的成长环境有关吧，我很早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这个毛病了。我舍不得我哥，所以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他的，我接下来一定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星似慢慢抿起嘴，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如果说牧城都不会哄人，那么她就更不擅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