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城转身进了房间，轻轻把门关上。
他不敢说自己有多么了解季小北，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来说，他此时可能都需要一个人去静一静，放空周边去思考。
牧城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星似的存在，既然星似选择跳过这个问题，那他更没有身份去说什么。
至于季小北怎么理解，他想，此时他的重点，应该在于那把大提琴，那张银行卡，以及那个被他错过的胖女孩。
相比于戚雾，来自陌生人的帮助，于他来说可能更容易被内心的自卑去接纳和说服。
对于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牧城给疯子发了条讯息，让他将钱转到季小北手里的银行卡上，一句话拼完，临发送，他想了想，又改掉金额，写成了二十八万。
星似喝着粥，在他收起手机的时候“啧”了一声：“呦，牧先生挺大方嘛。”
牧城要笑不笑地弯了下嘴角回应她：“彼此彼此，你也越来越像个人了。”
星似轻轻推过一盒粥到牧城面前，不以为然道：“那把琴对方开价二十二万，我在这个基础上已经给他加过四万了。”
牧城往嘴里送了一勺粥，闻言忽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星似：“那会儿我就想问来着，为什么我只能看到他决定买琴的片段那里，后面这些，包括，刚刚他接的那通电话的内容，你都能看到，我却一片空白？”
星似面露鄙夷，拿眼尾瞟他：“我不想让你看了，你就看不到了，这很难理解么？”
她往嘴巴里放进一颗脆脆的花生米，一口咬碎，继续说：“想看大结局么，你求求我啊，或者我们做个交易？”
牧城想不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交易的价值，他略一思忖，低声问：“什么……交易？”
星似坦然道：“接下来的项目你不用插手了，我指的是关于怎么对付TR那边项目组的问题。”
牧城脸色一变，果断拒绝：“算了，关于季小北后面会发生什么，我要真想知道，过段时间我找到他自己过去看看不就好了，这个交易我不干。”
星似冷了脸：“傻子，你到现在还在顾及你跟薛非那点廉价的同学情谊。”
牧城表情微微一滞，生硬转移话题：“你戚雾上身啊，逮谁都叫傻子。”
星似竟罕见的上了套，她有些恼火地扔下勺子，抱臂靠到身后，脸色沉郁：“一群无聊的人类。”
牧城大概猜到她的话中所指，顺势问了一句：“你说，戚雾有没有喜欢过季小北啊？”
星似皱了皱眉头，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没有，她完全就是圣母心泛滥。”
作为旁观者来说，牧城是认同这个观点的，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我觉得庞格格还挺好玩的，跟季小北简直绝配。”
星似像是深陷情绪感染，唇角竟轻柔地弯了弯：“至少结局是好的。”
牧城眸光一闪，诧异地看着她微笑的模样，像是发现新大陆。
星似从牧城热切的眼神中发觉异样，迅速收起嘴角弧度，拉开椅子面无表情转过身，不耐烦地扔下一句：“傻子都能猜到的结局，我就直接告诉你了，不用谢。”
牧城撑起脸，看着她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身影，渐渐陷入沉思，他记起，自己还有一个重要问题等待求证。
次卧门被星似不轻不重地甩上，牧城随着那道关阖声猛地想起什么，立时起身追了过去，抬手叩门：“四姐，还有一件事情，你必须要回答我。”
星似的嗓音透过檀木门板传来，颇有些烦躁：“问。”
牧城神情凝重：“那张彩票，原本不是属于我们的对不对？所以，你改变了事情既定的发展轨迹，那么当初应该中奖的人呢？他是谁？”
门板另一面忽然安静下来，星似像是在回想，或者是在犹豫，牧城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终于再次听到星似淡淡的嗓音：“一个因为中奖，情绪激动，周身血液逆涌，导致大脑发热，然后抛妻弃子，最后遭到天谴，被雷劈死的中年大叔。”
牧城：“…………”
他吃力地咽了下喉咙，觉得星似的话大概真假掺半。
“所以，那位大叔现在没中奖，也就没有发生任何变故，还在继续原本的生活？”
星似冷笑一声，忽然一把拉开房门，出现在牧城眼底：“他是我谁？他最后死没死跟我有关系？难道我看起来很闲？”
她晃了下手腕，目光清凌无波：“我是来地球收集元素的，不是来拯救人类普渡众生的，地球生物七十五亿，我救不过来，OK？”
牧城抿了抿嘴，默不作声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慢慢送到星似面前，递给她一听可乐。
星似接过去，利落勾开拉环，小小抿了一口，微仰起脸吊着眼角睨他。
牧城试探性又重复一遍：“那位大叔最后没事吧？”
星似拿脚尖碾着地板，漫不经心道：“死了跟没死，对于那种人来说一点区别都没有，成天就会仇视社会抱怨命运，愤世嫉俗，把买彩票当成职业，想靠中奖脱离苦逼人生，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梗在牧城心口这么些天的一根鱼刺在这段话中悄然融化消失，他认真地看着星似，眸底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柔软。
趁着星似手中可乐还没喝光，牧城趁热打铁又追加一句：“所以，季小北和庞格格还有戚雾后面是怎么发展的？”
星似仿佛对季小北格外偏爱，话题一扯回到这个点，甚至连不耐烦都忘记装了，她眼眸低垂着，看着墙角的方向，嗓音出神般空灵：“季小北买了一个和当年一模一样的红色琴盒，把大提琴亲自送去给戚雾，见到戚雾后他只说了一句话，他说，等你结婚的时候，还是不要通知我了。然后，他就很利落地转身离开，坐车去了北舞，找同学问到庞格格的宿舍，在楼下对着窗口方向大声喊，庞格格，我是季小北，小傻子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