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牛奶与彩虹糖（二十三）
楼道的空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来。
叶子只觉浑身血液冷却一瞬，然后又一股脑涌上了头顶。
江梵在老高锐利的注视下低头淡淡一笑，然后做了一个他最习以为常的那个轻轻抓一下眉骨的小动作，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视线刚好掠过叶子。
叶子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起来竟没有丝毫慌乱浮现。
“高老师，早啊，今天早自习您值班？”
不同于他的收放自如，叶子无意识咬紧嘴唇，额头迅速冒出一层虚汗，她紧紧盯着老高凌厉的肩膀，整个人都像待离箭的弦一样绷了起来，本最该随机应变的关键时刻，大脑却偏偏呈现出一种绵长的空白，久久缓不过神。
老高声音沉的不能更沉：“我值不值班也是二三班的事情，跟你四班的有什么关系？！”
江梵笔直回视他的眼睛，脸上毫无怯意显露，甚至还挂上他一贯懒散的笑：“目前来说的确跟我没什么关系，那您一大早起也别这么凶我啊对不对，今天还考试呢，回头我心态崩了，一不小心考砸了，我们班主任找您拼命我可不拦着，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我们四班第一名，上次年级大榜唯一冲进前五十的，我们班几位老师最近宠我还来不及呢。”
叶子在老高身后站得笔挺，默默为江梵捏一把冷汗，饶是她无法准确看到老高此刻的面部表情，以她对老高的了解以及民间种种传闻，心里也大概猜出个一二。
一中在本市以及全国有多闻名，老高这高阎王的称号就名传千里有多响亮。
叶子攥紧手，几乎是全凭本能朝后缩了缩。
虽然这个举动十分不厚道，像个胆小鬼。
她是真害怕，她不知道江梵为什么到了这个节骨眼还能吊儿郎当，本末倒置往老高枪口上撞。
然后，叶子看到，老高抬手照着江梵脑袋呼了一巴掌。
江梵没躲，随着老高手上的力度歪了下头，他不知是刻意还是真疼，揉着脑袋闷哼几声，低低地哀怨道：“高老师，我眼睛有伤呢你忘了，回头旧病复发了搞不好还得留级，您再舍不得我毕业也不能这么办吧，十八了还读高一，这说得过去么？”
田园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她愣愣看着叶子，而后朝她竖了竖大拇指，表情夸张，说不清是真服气还是在替江梵即将面临的惨烈后果惋惜。
老高发现自己惯用的眼神杀在江梵这里根本不好使，他气压顿时更低，一把抓过江梵背在身后的白色手提袋，眼睛往里面瞟了一眼，沉声质问：“那你给我说说，这是什么！”
江梵也配合着他的动作探身过去往袋子里张望一眼，不明就里地说：“三明治啊。高老师你吃早饭没，这里面刚好有三个，够你们仨一人一个。”
田园：“…………”
叶子：“…………”她不合时宜想明白了她出现在楼梯口时江梵盯着自己手里的烧饼秒变臭脸的原因。
老高已经拿他没了办法，叶子依稀看到老高肩膀被气的轻轻发抖，他似乎正在深呼吸酝酿什么。
江梵这时又说：“高老师，您先给我一解释成吗，您刚刚突然拉开后门走出来，突然站在我面前，然后二话没说给我一顿眼神杀，还打我一巴掌，这都为什么啊？”
他一脸困惑的表情看着老高，眼神无辜得简直过分。
江梵这一系列神反转使得田园彻底分散面对老高最初的惧怕，她抚着胸口轻轻吐出一口气，朝叶子用力地点点头，眸底全是对江梵赤裸裸的赞许与钦佩。
老高忍无可忍，粗着嗓子怒吼一声：“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没数吗！你当我瞎还是当我傻，谁你都敢招惹是不是？我倒要去找你们班主任问个清楚，是不是她给你这个脸了！”
江梵轻轻蹙眉，迟疑道：“我……貌似就给叶子和田园送个三明治而已，您这阵仗搞得我好像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您是还在因为我没去二班对我耿耿于怀，还是您对三明治有什么误解？要不然我跟您去办公室，好好聊一聊？”
老高冷哼一声，突然猝不及防转过身对上叶子的眼睛，不等她做出任何表情回应，老高便背过手，转身继续盯着江梵：“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张嘴是不是能给我说出朵花来！”
江梵动作格外自然地从老高手里拿回那个纸袋，绕过老高这堵人墙隔空扔给叶子，还懒洋洋叮嘱一句：“待会赶紧吃啊，马上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