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在温香楼的日子依旧平淡无奇的过着。从前觉得是挨日子的心态,因着上次见过云泽,想着再见会是什么情形,竟也觉得心头甜丝丝的。莺蕊常常打趣她动了春心。是的,她的的确确动心了。
妈妈踏着楼梯哒哒哒的便进了倾城喝茶调香待客的屋子。她推开门望着倾城道:“倾城。京城里新来了个贵公子,指明今儿个晚上要看你献舞。你看……”
倾城按了下琴弦,屋子里的香料还在燃着。散发出阵阵怡人的香气。她打开博山炉,不紧不慢的加了一勺香料道:“不见。你知道的,我对些人,是能不见就不见。”
妈妈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去帮你推了就是。”
倾城盖上盖子抬头望着妈妈笑道:“多谢妈妈。”
妈妈笑了笑对倾城道:“嗨,客气什么。若不是你在这儿,我这温香楼,可寻不到这么好的一个靠山。”
倾城只是略笑了笑。夜间的温香楼是一片纸醉金迷的世界,倾城今日有些困,所以便准备回去歇着了。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的声音。她微微皱眉,问莺蕊道:“怎么回事?”
莺蕊道:“我去看看。”说罢,正准备开门门却被推开了。莺蕊被击退了几步。一醉酒失态的男子便走了进来。他打量了四周一圈,见着正在煮茶的倾城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道:“我说小美人在哪儿的,原是藏在这楼上了。”
他满身的酒气惹得倾城不快,她别过头道:“哪儿来的酒鬼!”周公子心下不快,他整个人都快醉倒了。他从钱袋里掏出一张银票道:“装什么清高!不就是银子么,拿去!”说罢就欲越过书案扑倒倾城身上。倾城起身一躲,她喊道:“莺蕊!”
莺蕊看了眼倾城,她会意立刻转身出去请,妈妈了。没想到周公子见莺蕊离去更加变本加厉,他转身,倾城以为他是怕惹上麻烦准备走了,谁知他却将门栓死了。
倾城望着他厉声恐吓道:“你知道我背后是谁吗?凭你?动我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么?!”
他不屑的笑了笑道:“我管你背后是谁!”说罢便凑近倾城身前闻了闻道:“你好香啊~”还没等等他说完门外便有人一脚将门踹开了。然后一把抓着他往墙角按。倾城吓得直发抖。她缓缓抬起头。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顾明远。他望着倾城道:“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倾城摇了摇头道:“没有。”说罢便伸手拿起手边的凳子朝周公子的手臂砸去漠然道:“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看见你拿手摸她的脸了。那我便折了你的手!”
这句话未完便听见了周公子的惨叫。他转身望着楼里的小厮道:“看什么,还不赶快把我给他扔下去!”
小厮闻言立刻将周公子抬了出去。妈妈这时候才赶上来。她看见顾明远已经处理好了这才放心。她望着顾明远赔罪道:“真是对不住。是我没照顾好倾城。”
他淡淡瞥了眼妈妈道:“确实是你没照顾好她。你这温香楼里的小厮,是不是该换一批了。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我今日来凑巧碰到了,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地步!”
妈妈连声应是附和着顾明远,毕竟这件事情确实是她的倏忽。他拉着倾城的手温柔的道:“跟我来。”说罢便带走了倾城。
二人一路绕过竹林来到了倾城的小屋子。他将倾城扶到榻边躺下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如果不是我在,你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倾城躺在榻上望着顾明远笑道:“谢谢。哥哥。”他听到倾城这一声哥哥黯然低下了头,屋子外的莺蕊煎好了安神的汤药进来,她送到倾城手边道:“奴婢煮了安神汤,姑娘喝了安心歇下吧。”
倾城点了点头便喝了莺蕊递过来的汤。顾明远看了眼屋子里的四下,忽然就看见桌子上摆着一束荷花。倾城正望着那束荷花笑,眸子里闪着别样的光芒。
顾明远笑了笑,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并未说破,他望着倾城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着吧。”
倾城点了点头道:“天黑,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你今日得罪了那位周公子,我看他衣着服饰不凡,只怕日后要找你麻烦的。”
顾明远笑了笑点头应了一声道:“知道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明日我会从府邸里重新抽一些护卫过来。温香楼的小厮,我已经不敢再信了。”说罢,便转身出了屋子。
周公子这一闹,也有接近大半个月没出来过了。从那日起,倾城的身份在温香楼变得似乎又特殊了不少。再没人敢对倾城有半分轻浮之举。
后来,倾城听妈妈说,周公子是皇上新册封的侯爷的公子,因为顾明远将周公子的手打折了,罚了三个月的俸禄却又暗地里赏了顾明远一些东西。还听说,是因为怀柔公主去求了皇后娘娘,皇后才开口帮顾明远的。
再见到云泽,是两个月后。那日她正在街上的水粉铺子里。宝胭阁里新出了一些胭脂水粉,店主请了她去试试看。刚出宝胭阁便有个小萝莉扯着她的袖子道:“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她停下了脚步望着小女孩儿笑道:“小姑娘,你有什么事情么?”她将手里的一封信递给了倾城道:“这是一位大哥哥让我交给你的。”
她接过信封疑惑的打开了。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你。”她本来还有些疑惑的,可是一看到落款是云泽二字便笑了起来。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然后递给小女孩几文钱道:“我知道啦。谢谢你。这个是给你的报酬,拿去买糖葫芦吃吧!”
小女孩一看有糖葫芦吃便喜笑颜开拿着几文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莺蕊看见倾城笑便问道:“怎么了?姑娘笑的这么开心?”说罢就凑到倾城跟前看了一眼那张纸条笑了笑道:“走吧。”
倾城点了点头。莺蕊知道倾城要见云泽,所以很懂事的离开了。
倾城一推开门便发现云泽坐在八仙桌边,她笑着对云泽道:“看来我这屋子的守卫不够严嘛,我应该再喊妈妈派些人过来。”
云泽轻笑了两下道:“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溜进来的。”
倾城望着云泽道:“我答应你的,来了温香楼我便给你煮茶。”说罢便转身去屋子外面了,他跟着倾城一起出去了。倾城取出铲子,云泽望着倾城皱眉道:“这是?”
倾城蹲下身子道:“去年冬天的时候,我存了些雪水。准备留着煮茶喝,一直舍不得,今日有贵客,所以拿来款待了!”
云泽听了倾城的话,他接过倾城手里的铲子蹲下身便在竹林挖坛子道:“这种事情,我来做就好。”
倾城笑了笑,过了片刻。云泽满手是泥巴的将那坛子的雪水递到倾城面前,倾城看见他满手是泥巴的样子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她走进屋子,打了盆水送到云泽眼前笑道:“洗洗手。”
云泽点了点头便将手伸进了盆子里。倾城也笑着将手伸进了盆子里。她在拉着云泽的手替他清洗。云泽的手不似她见过的一般富家子弟的手,十分粗糙。但是十分厚大与温暖。
云泽见倾城拉着他的手,有些楞了,阳光照在倾城的头发上,折射出金色的光。倾城侧脸上因为阳光照耀的缘故,好似有一层金色的光影笼罩着。
他是孤儿出身。从小便没了父母。归墨楼是他自记事起便待着的地方。里面的都是糙汉子。从来没有人女子这么亲密的待过他。所以他一时之间有些呆住了。
倾城抬起头看着他这幅样子笑了笑。很快便洗干净了。她取出帕子递给云泽,云泽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接过帕子擦了手道:“多谢。”
倾城笑道:“谢什么。”说罢便取出红泥小炉子,她将茶温杯后云泽正准备端起来喝。倾城却笑道:“这是温杯用的,还不能喝。”
云泽听了倾城的话觉得略有些尴尬的放下了杯子笑了笑。过来约莫三炷香的功夫,倾城才将茶煮好,她把茶汤递到云泽眼前道:“现在可以喝了。”
云泽微微一笑,然后接过茶轻啜了一口道:“好茶。”倾城笑了笑道:“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当然是好茶了!”
倾城望着云泽问道:“你这些日子忙吗?忙的时候,有没有在……”
云泽望着倾城平铺直叙的道:“姑娘是否已有心上人?我是个粗人,猜不透姑娘的心思,也不会那么多讨女孩子欢心的法子。若是姑娘已有心上人,那么我祝姑娘与心上人白头偕老举案齐眉。若是没有……那么,姑娘觉得我……如何?”
倾城望着云泽笑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当如何?你和一个见过才不过三四面的女孩子问这个,不觉得很唐突吗?”
云泽听了倾城的话觉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是我唐突了。如今茶已经喝完了,我便先走了,若是有缘再见吧。”
倾城见他要走连忙喊道:“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