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佳人(八)
林绛仙2018-07-06 17:203,245

  倾城缓步走进屋子,她看着周公子盈盈一福身道:“周公子,想要做什么,您不妨直说。三番两次为难我一个弱女子,是不是有失男子气概?”

  周公子看着倾城笑了笑,然后用扇子挑起倾城的下巴道:“我想要的,很简单啊。”说罢,他一步步靠近倾城道:“我想要你。”

  倾城笑道:“周公子怕是说笑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倾城是不卖身的。妈妈对我有恩,我是一辈子都要留在这温香楼的。公子若是要喝茶倾城倒是可以奉陪。若是喝酒嘛……”话至此处,她顿了顿道:“倾城不胜酒力,这是温香楼的姐妹们都知道的事情。还请去找别的姐妹奉陪。”

  周公子听了倾城这话脸上笑容逐渐消失,然后反手便欲要打倾城一巴掌。这次倾城却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她眼神坚毅的望着周公子道:“周公子,三番两次对一个女孩子动手恐怕不妥当吧!”说罢,狠狠的将周公子的手甩开了。

  她望着周公子威胁道:“你若是再敢对我有一分一毫的不尊重,我便当众撞死在这温香楼里!到时候便是化身厉鬼也要夜夜缠着你不放!叫你一辈子梦魇缠身!”

  周公子听了倾城这话,似乎有些害怕了,他收了扇子。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淡定下来道:“不相识!”说罢便转身拂袖怒意冲冲的离开温香楼了。

  舞台下面人群中央,云泽望着倾城方才那副模样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儿。神色逐渐变得幽暗下来。妈妈见周公子走了,也松了口气,打了圆场后众人也就继续寻欢作乐去了。

  云泽跟着倾城一路到了小苑门口。小苑附近有一片竹林,一到夜里蝉鸣不断,偶有阵阵凉风拂过,叫人觉得十分惬意。因为下过雨的缘故,竹叶上有雨水滴答滴答的落在青石板地面上。

  倾城听见脚步声停下来了,她头也不回,声音哀凉的对云泽道:“你都看见了。”

  云泽终于站了出来,他走到倾城面前木讷的点了点头黯然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攒够银子,替你赎身。早日让你离开温香楼的。”

  倾城哀凉的笑了笑道:“我说过,我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离开温香楼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说罢顿了顿道:“我不是个好姑娘。你多攒些银子,改日离了归墨楼。寻个好姑娘娶了吧。这才是你应该过的日子。”

  倾城说完正欲转身离去,云泽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道:“我们都是一样的。”

  云泽顿了顿道:“一样的无可奈何。只能听人吩咐做事。表面看起来十分光鲜亮丽却连个自由自在的日子都没得过。”

  倾城听了云泽的话眼泪忽然就从眼眶滑落出来了。云泽这话算是说道倾城心坎儿里去了。是啊。在这世上,没有谁比谁活得更容易。

  他们都是一样的。杀手与妓。都是动不得心与情的人。一个笑脸迎人,一个刀尖舔血。过的都不是什么很好的日子。

  云泽走近倾城眼前,倾城靠近了他的怀里。他轻轻吻上了她的发丝问道:“你的无奈,我大约都能明白了,我与你,一般无二。”

  竹林小苑内,烛影正摇红。乌云退散后,风清月明。一室旖旎春色。

  后来,云泽也常来倾城这儿,只是每次过来都不能久留,一个月能来两次就已经算是十分频繁的了。而且,他晚上要出去,白天才能抽空过来看看倾城。而且还是偷偷摸摸的溜进来,因为他怕给倾城招来麻烦。

  周公子对倾城的骚扰依旧未曾断过,只是倾城一直称病躲在小苑里不肯见他。小苑虽然是在温香楼后面,但位置偏僻,想要进来若是不熟悉路怕是进不来。

  归墨楼楼主也知晓此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毕竟云泽是他从小一手培养到大的人。算是这归墨楼里的精英了,只是他时常对云泽敲山震虎的进行警告。

  因为那次周公子对倾城施虐一事,顾明远捅到皇上那里去了。告了安乐侯个教子不严的罪名。安乐侯势大,皇上有意打压。也是常事。虽然安乐侯极力替自己的儿子辩解,最后皇上还是打了周公子三十大板。寻常人二十大板就已经受不了了,更何况周公子身骄肉贵的。当然,安乐侯也不是傻子。旨意是皇上派人传出去的。最后安乐侯给了公公一些金瓜子又装模作样的打了三十板子,叫周公子假意在家里称病几天不出门也算是混过去了。

  经历了皇上斥责周公子一事后,周公子也安分不少,没再来怎么再来骚扰倾城了。这段日子还算清闲。

  午后阳光灼灼,倾城被云泽拉着往郊外去了。她坐在马背上,云泽替她牵着马。身后是深深竹林,云泽身后背着一把剑头上戴着一个斗笠,马儿偶尔动动尾巴驱赶虫子。倾城一身白衣坐在马上,远远望去,二人便好似归隐山间的一对璧人。竹林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倾城笑着问道:“还有多久?”

  云泽回过头望着倾城道:“穿过这个山谷便快到了。”倾城点了点头。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穿过山谷后便是一片世外桃源映入眼帘。

  倾城翻身下马望着这一片桃林满是震撼,她笑着问云泽道:“这片桃林,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虽然此刻已经是夏天。可是山谷里却已然开着桃花。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倾城踏着满地落花缓步穿过竹林却发现个瀑布,瀑布边有竹屋与竹篱笆。只是看起来年代很久了。已经没人居住了。

  云泽笑着问倾城道:“你喜欢么?”倾城笑着点了点头道:“很漂亮。”

  云泽伸出手接一片落下的花瓣道:“我曾经在执行完任务后被人追杀,后来意外来到了这里。这处山谷十分隐秘,风景又好。后来,我便在这儿休息了一些日子。”

  倾城笑道:“住在这里的人,一定十分幸福吧。”云泽看着倾城幸福的笑将他拥进怀里道:“以后会的。”

  倾城其实心地知道不太可能,却还是愿意怀揣着美好的幻想她忽然望着云泽问道:“你的愿望是什么啊。如果不考虑杀手这个身份。你愿意做什么?”

  云泽听倾城问这个,忽然愣了半晌。不知道说什么,这么些年,他早就习惯了当杀手的日子,如果说,让他做什么……他好像还从来没想过这个。他顿了半晌才道:“如果说让我选……”他笑了笑道:“那我大概会做一名侠客,专门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偶尔携两壶浊酒与三四好友共品。欣赏着上元佳节五六灯火与七八亭台。又或者只身打马踏遍这万顷河山。孑然一身与天地间。你呢?”

  倾城听见云泽问她倏忽笑了笑道:“我啊,我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个小篱笆建成的院子,母亲在屋子里煮饭,父亲念书想要考取功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后来,母亲病死了,父亲也成了酒鬼成日进出赌坊。”

  她说到这里却忽然笑了笑道:“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小院子和心爱的人一辈子呆在一起。养点小鸡小鸭。可是,这些大概对我来说也很难了。”

  云泽笑道:“等再过几年,我就跟楼主坦白吧。然后,我离开归墨楼,替你赎身,我们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倾城靠在云泽怀里笑了笑道:“好。然后,咱们归隐山林,又或者,我随你快意江湖。过咱们想要过的日子。”

  竹林小苑内,倾城替云泽收拾着东西。倾城道:“早去早回。我在这儿等着你。无论这样,做完了就回来。我在这儿等着你。”

  云泽点了点头,他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递给倾城道:“试试看?”

  因为倾城喜欢泡茶,所以云泽也自己偷偷学了一些,虽然泡茶的技术还不如倾城的好,但是至少不会再将上次那样,将烫杯的茶水误当成可以喝的喝掉了。

  倾城笑着接过喝了道:“好了。你去吧。”

  云泽笑了笑,他轻抚上倾城的脸庞点了点头道:“等我回来。若是我回不来了,你就拿着那些银子,替自己赎身,然后再寻个好人家嫁了。”

  倾城用食指覆上云泽的唇上道:“不许你乱说话,一定会回来的。”

  云泽笑了笑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歇着吧。”

  倾城点了点头便进去了。云泽望着倾城在窗后的影子低下了头。

  他在方才给倾城喝的茶水里放了足量的蒙汗药。云泽不是啥子,他能够察觉到,每次他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倾城都会目送他离开才进去休息。可是他不想这样。他怕倾城越看,他越不想走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其实,每次临走前云泽都会在柜子里留下银子。那个柜子倾城不常用,所以并不会发觉。现在,每次他出去执行任务都会变得十分谨慎了。不是怕死,而是因为他知道,在这天底下,还有一个人会等着自己回家。如果自己回不去她会担心的。

  天色已经十分黑暗了。明月一轮挂在空中,只有几颗星星与云泽为伴。他翻身上马,策马离开了竹林小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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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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