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七天,向晓晚再次见到姜子禾。
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瘦且颓。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头发乱篷篷的。脚上的运动鞋上沾着泥。
“发生了什么事?”
向晓晚本来想装得冷漠一些的,只是见到他这副样子,心肠立马软了下来。
她收到要见她的消息,激动了好半天,想象了无数种两个人见面的情形,她冷漠,生气他不联系自己。他解释自己发生了什么,有着什么样的无奈不能联系她。然后他紧紧地抱住她,说着对不起,一切冰消雪散,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可是,并没有。
“你不必知道!”他立起一堵墙,她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头“咣”地撞到墙上。
她的人往后靠了靠,端起桌子上的奶茶喝了一口,甜得发苦。
“你跟她们几个混得怎么样了?知道是谁派她们出来胡说的吗?”他皱着眉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还是那个在中央大街抓住她的手放进他的口袋里的姜子禾吗?这还是那个撒娇让她帮他织围巾的姜子禾吗?这还是那个连家居服都要跟她穿情侣装的姜子禾吗?向晓晚,你真的以为你了解他吗?他被那么多女孩恨,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轮到你了。你拿了他的钱,还要为他去摆平那些女孩,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怎么不说话,不会这么多天,你什么都没做吧?对了,要投名状是吗?你随便编就好了,她们满意就行!”姜子禾手不停地敲着桌面,向晓晚冷着一张脸瞪着姜子禾:“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向晓晚站起来从姜子禾身边经过时,他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向晓晚闭上眼,恨死自己不知深浅竟然还穿着他在哈尔滨买的那件羽绒服。
她以为他要挽留他,她以为他会说:“向日葵,你太小心眼了,刚刚跟你开玩笑,你都看不出来啊!”
可是,他拉着她的衣袖,说:“我们不要见面了,有什么,都发邮件,或者转给Tony,让他交给我!”
向晓晚走出那家咖啡厅,努力让自己别掉眼泪,他不值得。
爱情的保质期还真短,跟一个美梦的时间一样短。
回到自己家,蒙着被子睡得昏天黑地,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不是欠那个混蛋钱就好了,不欠他的钱,她就可以一走了之,去个温暖的地方吧。她摸到那团毛线和毛衣针,围巾织了很长的一块。起身,一点点拆,拆得很不舍得。老谈看到她织围巾时还问:“现在谁还织围巾啊?向晓晚,你一向就不是温柔贤惠这一挂的,要不要这样……你是织给他的?”
向晓晚现在冲自己笑了笑,自己真的就不是这一挂的,她从毛衣里掏出那个向日葵的项链摘下来,放进盒子里,那个也不是属于她的。
真可笑。真把自己当成灰姑娘了。水晶鞋丢了,梦也醒了。
蒲啦啦打电话,整间屋都充满了她的声音:“前女友俱乐部成员大聚会,一会地址我发给你哈!”
向晓晚忙问了句:“不是说还要递交投名状,我……”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亲爱的,打扮得漂亮点。”蒲啦啦急吼吼地挂了电话。
如果不是蒲啦啦的提醒,向晓晚还真没想到打扮这回事。也是,对方四个,个个是大美女,自己总不能给姜子禾……总不能给自己丢脸吧!
找了一只塑料袋把毛线团和毛衣针装进去,想了想,又掏出来。心里还是画了个魂儿:“他怎么了?那么落魄的样子,就算是他在秀场被闹得那样,他还不是好好的,还开着车跟自己讲着笑话,还能在哈尔滨玩得没心没肺的!那时如果问问他跟这几个女孩之间的情史该有多好。那时真是……”
向晓晚猛地意识到,原来在这份似是而非的情感里,自己连吃醋都不敢。或者那只是那种特定的情形下,他需要她,那样一种情感。如果你要当真,你就输了。
向晓晚坐在四个花枝招展的女孩面前时,心里是充满的自卑感和挫败感的。
不过,火锅总是热闹的。再尴尬的气氛,围在一盆九宫格火锅面前,也都化解了。
“你不会是内奸吧?”夏安冷着一张脸问向晓晚。
向晓晚夹到的一片羊肉重新掉回到锅里,“嗯?”
“我一直都怀疑姜子禾那种人怎么会看上你?”夏安一直是有攻击性的。
“他现在沦落到什么样了你还看不出来啊?他们姜家都把他扫地出门了,要不怎么说这男人就不能走下坡,一路滑下去,沉入这锅底,就算倒掉都不会有人捞他!”鹿笙说话怪声怪气的。
“如果你们只以为你们的感情是感情,我这样的女孩的感情不值一提,我想我没资格加入你们的前女友俱乐部。还有,他伤害了我,他跟我回我的老家见我老妈,我老妈挺喜欢他的,但是偶然间发现了网上关于他的新闻,脑出血,过世了。就这,我也没恨他,我以为经历了这样的事,我们可以好好地在一起,我不图什么大富大贵,我这样的女孩,图的就是在一起相互陪伴,相互取暖。可是,回到北京,他就翻脸不认人了,不,不对,不是翻脸,是他躲着我,连面都不见了……”
向晓晚看到梅晴手里的手机对准了自己,她停顿了一下,咬了咬唇,她转身从背包里掏出那个织了一小半的围巾,“这是我织给他的,我现在才理解了你们对他的那份恨,之前,我还想,一份感情结束了,分开了就好了,为什么还纠缠不休呢?现在我明白了,我不是不肯跟他分手,我只是希望他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们分手吧,以后别再联系了。我不再喜欢你了,就是这些,好好地告个别,我知道,这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了的……”
向晓晚的眼泪在眼眶里转,她没有在表演,她说的是真话。
蒲啦啦递给她一张面巾纸,她说:“行了,别哭了,他不值得!”
梅晴说:“我把这段发网上,让大家骂死他算了!”
向晓晚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四个女生要的“投名状”,自己可以说“不可以”吗?如果说了,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坐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