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的冬天才是真正的冬天。
如果这世界上真有童话王国，那这个王国一定就在哈尔滨。
冷也是真冷。姜子禾与向晓晚千辛万苦抵达这个城市时，城市正酣睡得如同一个孩童。街道干净，车灯能照出边边角角清扫未净的雪沫和冰渣儿。
冷清让姜子禾有些犹豫，直接送归心似箭的向晓晚回家吧，自己再出来在这孤清的城市里找酒店吗？
向晓晚说：“如果不介意的话，今晚就在我家凑合一宿。”
这是姜子禾愿意听到的答案。其实，他早就一个人习惯了，可为什么现在却不愿意一个人去住酒店呢？
他说：“我没什么毛病的！”
晓晚抿着嘴乐。
“怎么？”
“没怎么呀！”
很旧的单元楼，楼道里堆了很多东西。灯散发出微弱的光，向晓晚侧身拉着姜子禾。
老爸生意好时，家里住的是另一套好些的房子，这一套当时想卖但没放在心上，幸亏当时没卖。那套好些的房子卖掉后，晓晚跟老妈搬到这个二室一厅的单元房里。
“这房子能留下，有你的功劳！”向晓晚说。
“嗯？”姜子禾不明白。
“如果不是借你的八万块，这房子保不住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会住哪儿！”
姜子禾笑了：“算我入股了吗？”
一扇门很不情愿地被使劲拉开，里面站着个削瘦但很文静的中年女人，烫着及颈短发，穿着一身软缎的家居服。
“回来啦！这门滞住了，总是不好开！”
姜子禾先被屋里的热浪迷住了。屋里真暖和啊！
“姜总……子禾，这是我妈妈，妈妈，这是我朋友，普通意义上的朋友！”向晓晚心里打了几遍草稿，临了，临了，还是慌了阵脚。
老妈那可是长了双洞若观火的眼睛，她笑着说：“子禾这名字好，别客气，到这就跟到家了一样。”
“阿姨，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家里难得有客人，我们东北人都喜欢热闹！快换换衣服，洗手吃饭！”
向晓晚一眼看到桌子上已经满满地摆了一掉子菜，案板上还包着饺子。
“妈，这都半夜了，你还……”
“妈高兴！子禾啊，你去那屋，换个薄点的衣服出来。这一路上辛苦吧？东北这冬天的路不好走！”老妈的笑都挂在脸上，很显然，她对姜子禾很满意。
姜子禾进了一间进门就得坐床上的小卧室，脱换毛衣，换上路上买的唯一一件衬衫，不禁笑了，自己这是亡命天涯了吗？
晓晚敲门：“出来吃饭！”
其实是没什么胃口的，想睡。但晓晚妈好心好意做了这么多菜，总得吃一点才像话。
刚刚坐下，子禾的碗里就已经被晚晓妈夹得堆起了小山。
“妈，让人家自己夹嘛。”晓晚嗔怪道。
“阿姨用的是公筷，不脏！别嫌弃啊，尝尝我的手艺。不知道你喜欢吃啥，凑合吃点，喜欢吃啥告诉我，我明天给你做！”
“我不挑，什么都可以的。”子禾夹了块排骨，竟然很好吃。
“好吃，我好多年没吃到家里的菜了。”
“好吃就多吃点！”晓晚妈像得了鼓励一般催促着。
向晓晚笑了：“我妈做饭好吃真传自我姥姥。她啊，最爱听人夸她做饭好吃。你要在这呆上十天，准胖十斤！”
“胖十斤子禾也不胖，太瘦了，男人还是要有些肉好看！”
子禾很没跟长辈打交道的经验，只好大口吃肉吃菜。
晓晚妈唠叨：“倒是男孩子，吃饭都这么招人稀罕，不像我们家晓晚，吃个猫食！”
“妈——”见到老妈，向晓晚变成了小女孩。
“家是北京的？父母都是做什么的？”丈母娘风格上线。
“妈，人就是来哈尔滨玩的，我搭顺风车，问人这些干什么啊？”向晓晚赶紧制止。
“唠嗑嘛。子禾，别介意啊，阿姨这年纪就是有些唠叨。我煮饺子去！”
“没事，阿姨，我可没晓晚那么多事。随便问！”姜子禾冲向晓晚挤挤眼。
向晓晚噘着嘴，低声说：“明天一早你就赶紧找酒店，搬走。不然啊，我妈把你家谱都能查出来！”
“我要是不走呢？别忘了我有股份！”
向晓晚使劲掐了姜子禾一下，姜子禾忍着不叫出声来。
两个人的小猫腻哪能逃过煮饺子的老妈的眼睛？女儿这是第一次带男孩回来，男孩看着就很踏实，只是，长相太过出众，晓晚能HOLD住吗？也许家庭条件不大好呢？那可就难了，自己家里破败成这样，他再在北京买不起房，女儿不得受苦一辈子……
吃过饭，晓晚妈抱出了被子，“子禾，你住那边的大卧室，晓晚住小卧室，我在沙发上住！”
“阿姨，我住小卧室就行。你跟晓晚住大卧室。要不，我住沙发也行！”
“哪能让客人睡沙发的？”
“妈，那就咱俩住大卧室，让他尝尝小床的滋味。”向晓晚有些捉狭的味道。
睡那张一米五的小床上，姜子禾听着隔壁母女俩细小的聊天声，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近中午，雪过天晴。
家里只有向晓晚，穿着短袖的运动衣裤，头发扎成丸子，可爱得像个中学生。
“醒啦？饿了吗？”
“吃那么多睡的，不饿！阿姨呢？”
“她啊，托人从乡下买了蹓跶鸡，这会去取了。晚上给你小鸡炖蘑菇。”
“哎，向晓晚，小鸡炖蘑菇好像是东北丈母娘招待女婿专用菜啊！”
“你从哪儿知道的？”
“我是什么学问？哪有不知道的！”
“旁门左道。想得美！”向晓晚把剥开的几瓣桔子塞进姜子禾的嘴里。
“我们向家未来的女婿，那必须是玉树临风，风流潇洒……”
“后面这四个字上好像写着我的名字！”
“不要脸！”
“要我教学吗？”
“什么？”
“你说什么？”姜子禾一手揽着向晓晚的头，嘴上叼着的半瓣桔子凑到晓晚面前。
门开了。
两个人赶紧分开。
晓晚妈提着大包小包进来。手挡着脸：“我啥都没看见，啥都没看见！”
慌乱间，姜子禾嘴里的桔子咽下去，噎到。向晓晚看着姜子禾笑。脸却涨得通红。姜子禾瞪她，小声说：“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