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晓昭坐在咖啡厅里，望着新大陆公司的大厦。现在的建筑让晓昭很不明白，整幢建筑像拉拉垮垮的人形，做着浮夸的动作，仿佛唯有这样奇形怪状才能显示出公司的雄心和霸心。
那是姜子桦上班的第一天。早上，晓昭穿着睡衣跟子桦拥抱着告别，子桦临出门时，晓昭又问了句：“你真的想好了吗？”
子桦笑着伸手拍了拍晓昭的脸颊，没有回答。
“我去接你下班。咱们晚上一起吃饭！”
“好！”子桦倒也愿意晓昭出去走走。
她出来，坐在他公司对面的咖啡厅里一边写着公众号的文章，一边等待他下班，两个人一起坐地铁，穿过半个城市回小窝。
她都想好了，可以去家好一点的餐厅吃顿饭，她还想买一束花，便宜的小雏菊就好。想着这些，心都有些融化了。
点开了向晓晚的公众号，向晓晚这丫头简直就是向日葵本尊了，看她的文章，每一篇都是热腾腾的，快意恩仇的。又是一个十万加，底下要求加入前女友俱乐部倾诉的人排起了大长队。
查晓昭给晓晚发消息：祝贺，祝贺。
晓晚很快回了消息：什么时候有空也来我们这里玩吧，还有，什么时候，一起再包顿饺子，我馋你包的饺子了。
如果晓晚不提，查晓昭都忘了自己会包饺子这件事了。回想起哈尔滨的那个春节，恍如隔世。
咖啡厅外的一树玉兰花开了，大朵大朵的白色花，像纸粘到树枝上的一样。
子桦发来消息说要加班，让她别等他了。
晓昭看了看时间，时间尚早，不想一个人回到小窝儿里，便联系了向晓晚，问现在过去方不方便。
向晓晚的工作室晓昭是第一次去。她进去时，向晓晚正在听一个姑娘哭诉：“他怎么那么不是人啊，我供他吃供他喝，他读研读博的钱都是我出的，我本来是学校保送读研的，但为了他，我都放弃了。他这不是陈世美吗？我的青春全搭进去了，我不甘心，我恨不得拿把刀把他给劈了！”
向晓晚示意晓昭找地坐下，转头对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说：“我想问问你，你是找男朋友还是养儿子呢？他的熊猫脾气都是你惯出来的。这你怪谁？人家男的也想找个女朋友，没想找个老妈子，没想找个妈，你照过镜子吗？喏，喏，”向晓晚拿出了一面笔记本大的镜子摆在女孩面前，“你看看你，你进过发艺工作室做过头发吗？你的脸上做过保养吗？你花过五百块钱以上的护肤品吗？你有几支口红？你看看你的这件卫衣，穿了有几年了吧，天，袖口都飞边了，别说你男朋友，就是我，都不想跟你在一起。”
“哎，有你这样的吗？我是来找你倾诉的，不是让你来骂我的！”
“这不是骂，是棒喝。棒喝你懂吗？就是拿棒子打醒你。不然，你不光会失去这段感情，就连下一段感情都……”
“不聊了，不聊了，没见过你这样的！”
那个胖墩墩的跟个中年妇女似的女孩站了起来。
“你来找我，也不过是给你前一段感情问诊，如果我什么都顺着你说，夸你一顿，骂那男人一顿，你觉得你会好吗？姑娘，有些人谈一段感情就能总结出很多的道理来，有些人谈一百段感情也还是糊里糊涂。谁又不是前任？做前任没那么可怕，可怕的是，一再做前任，却一点经验教训都不吸取。如果你是觉得我因为你长得不好看，打扮得土气才说这些话的，那算我白说，我不收你钱！”
女孩通地一声重新坐到椅子上，眼泪又落了下来。“我从前真的不这样，我给你看我刚跟他在一起时的照片。”
那女孩终于离开了，晓昭鼓掌说：“你还真厉害。比电视上那些情感专家还厉害。”
“创业狗，一边做一边学，你看那些！”向晓晚指着书柜上的那些书，“反正单身狗最多的就是时间。不像某些人啊，沐浴在爱河里，脸上都放着光！”
“你看你，又笑我！”晓昭倒先笑了。
“我看你那份工作做得挺好的，微博上回应挺多的，公众号也做得雅致。哎，不然，你也来我们公司算了，你那份平和中和中和我的戾气。”
晓昭笑了，“你跟人聊天时，录个音，然后传给我，我可以帮你写公众号的文章！”
“哇，太好了。梅晴那家伙被我朋友老谈给拐到剧组去了。那姑娘终于离了婚，你说她老公有多渣，让梅晴净身出户还不算，还向她要了五万块，梅晴哪有钱啊，打了欠条，她现在努力攒钱还她前夫呢！”
“晓晚，这二年，我才觉得我从前的生活真是白过了，我那时只知道什么包最流行，什么好玩什么好吃，完全不知道我自己的世界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那是你有福。唉，我妈说，人这辈子，享的福和受的罪的数量是差不多的。要不怎么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
“可要比起来，我还是喜欢现在。我这个月薪水发下来，叫上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晓昭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缩在小窝儿里几乎就成了自闭症的那个女孩了。
“行，也不用去哪，到时我叫上那群姑娘，到这里来包饺子就行！”
“嗯！”晓昭点头。“你还是一个人吗？”
“不然还几个啊？我上次摇一摇摇了一个，哈哈，跟人聊了两句，就开始教训人家，那人吓坏了，说，你别是钓鱼 执法的吧？靠，知道的还真多。”
“他，再都没联系过你？”
“晓昭，你知道跟名人谈恋爱最差劲的地方是什么吗？是你总能从四面八方得到他的消息，而他，从来都不会看到你！”还是说到了向晓晚的伤心处，她低下头，晓昭替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一份爱情里，最难的是把心抽出来，把一切交给时间吧，我总觉得，你们之间，不会就这么结束了。你看过新闻了吗？姜氏决定退出纽约的地产收购项目。”
“嗯？”向晓晚不明白晓昭为什么讲这个。
“子桦说，姜家之所以一定要跟苏群言联姻，就是纽约的地产项目需要苏氏资金注入。现在子禾宣布这个项目不做了，恐怕就是想跟苏氏撇清关系！”
“哦！”向晓晚的嘴抿得紧紧的，她怕自己问出什么来。就算姜子禾和那个苏以分手了又怎样？这么久，他可以通过各种方式跟自己联系的，但都没有。
“哎，对了，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我记得春节时，你说你是春天的生日。”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向晓晚翻了翻手机，“刚刚还说聚会，我生日是下周末，咱们就定那天吧，这两年万事不顺，一定得好好热闹热闹，老娘也要走红运，时来运转！”
向晓晚的目光里充斥着一点雄心，那是努力赶走了情伤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