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与你别来无恙（原著《追光》）第3章：中药味少年

　　程逢领奖，圈内人都知道，但她回来却很低调，只请了几个朋友一起庆祝。店里两个妹子雪冬和黎青也去了，加上裴小芸，坐下来统共八个人，全是女的。

　　程逢和裴小芸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戴宝玲是高中才和她们认识的，三个人一见如故，就成了铁杆的姐妹花。上大学后，程逢出国，裴小芸念了师范，戴宝玲则考上了电影学院，毕业后进了娱乐圈。现在是王牌经纪人，捧红过几个新人，在圈内名气很大。

　　一桌都是熟人，这顿饭吃得很是融洽。

　　结束时已经九点，戴宝玲觉得不尽兴，要转场去唱歌。程逢睨她一眼，不说话，她就抱着裴小芸撒泼打滚。

　　裴小芸性子软，被磨两声就答应了，拽拽程逢：“一起去玩嘛。”

　　程逢看店里两个妹子也都很想继续的样子，就答应了，于是一行人开了包厢继续玩。到十点，戴宝玲打了个电话，领着三个男人进来。

　　包厢里灯光暗，程逢看不清他们的脸，但隐约觉得都很年轻。

　　雪冬和黎青没见过这架势，以为是戴宝玲找来陪酒的，歌也不唱了，红着脸往角落钻。其他几个编舞师倒是见怪不怪，冲戴宝玲笑：“原来我们今天吃的是鸿门宴啊。”

　　戴宝玲斜她们一眼：“那围得也不是你们呀，主角在那呢。”

　　她冲一个方向扬下巴，几个人的视线就都朝程逢递过去。她却好像没看见，不紧不慢地将酒杯放下，对戴宝玲说：“你跟我出来，让他们继续玩。”

　　从门口经过时，她瞟了眼三个男人，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站在过道尽头，窗户开着。

　　戴宝玲想抽烟，刚拿出打火机，就被程逢抢过去，直接从窗户扔下去了。戴宝玲知道她不喜欢烟味，扁扁嘴，把烟又放回去了。

　　“你现在都是什么眼光？”

　　“怎么？长得不好看？可都是大学生，还嫩着呢，一脸的胶原蛋白。”

　　“三个年轻男人？你是想再组个tfboys？年纪也不合适啊。”程逢微微蹙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娱乐圈缺长得好看的？一点特色都没有啊。”

　　戴宝玲无奈：“我的女神，你不知道这是看脸的时代呢？一个长得好看的，连宣传资源都好拿一些。那你说有特色的，那是什么样的？”

　　程逢不吭声，拨了拨头发。一回头，看见一簇黄毛从面前闪过。

　　她随即说：“就那样的。”

　　“你在逗我？”

　　程逢耸肩：“还真没。”

　　黄毛今天过生日，一帮兄弟给他庆祝，灌了他不少酒。出了门找不着北，在程逢面前晃了好几个来回，然后停在她们面前不走了，上下打量了一阵后，大着舌头问：“小姐，厕、厕所在哪呢？”

　　戴宝玲僵着脸：“谁是小姐！”

　　她知道程逢不愿意再入圈，刚刚那些话摆明就是拒绝她的，一肚子气撒不出来呢，冲着黄毛就是一顿骂。程逢一直带笑不语地看着她，她骂了一阵见黄毛又晃回来了，脾气也没了，指着个方向说：“那、那呢！”

　　黄毛打了个嗝，斜她一眼：“噢，别那么凶嘛，小心老子干、干……。”

　　他舌头打结一般，走了几米远话都没说溜，捂着大腿一直哆嗦，大概是被憋急了。

　　程逢没忍住笑了。

　　这时，他们斜前方的包厢门被推开，姜颠从里头出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循着黄毛的身影找过去，刚好和她擦肩而过。

　　打头照面，将她脸上的笑看得清清楚楚。

　　戴宝玲气消了，拽住她的衣袖叨咕：“你要跟我说这样的还行，我倒觉得可能性很大，长得挺不错的，还有气质，不过怎么看着像是高中生。”

　　程逢收住笑，站着没动。

　　戴宝玲冲着没关上的包厢门瞅了眼，里面男男女女烟雾缭绕，话筒声音震耳欲聋，桌子上全是酒瓶。她连连咋舌：“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厉害了？我的天，抽烟喝酒一样不落啊。”

　　程逢轻笑了声。

　　“不得了不得了，我收回刚刚的话，长得好看也没用，要是一小混混，出道容易洗白难，这种的我可不敢带，忒麻烦。”

　　“你这主意变得可真快。”

　　戴宝玲搂着她轻笑：“娱乐圈就这样，现实地很。”

　　程逢不说话，顺着走廊看过去，只见姜颠扶着黄毛进了洗手间。

　　远远地，她听见黄毛喊了一声：“姜颠，你、你怎么长这么好看？我要是女孩子，就爱上你了！”

　　程逢转过脑袋，准备回包厢。

　　这时，姜颠回了一句：“你别摸我，看着点。”

　　“我擦，色令智昏，老子怎么尿地上了！”

　　“你这成语跟哪学的？”

　　“昨天晚上看的电视剧，怎么着，哥是不是学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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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宝玲满心遗憾地回到包厢门，瞅着程逢嘟嘴：“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不。”她还是直接拒绝。

　　戴宝玲没了心思，恹恹地推门，待看清里面的情形后，直接愣住了。

　　她带来的那三个大学生凑在自己姐妹身边，一个劲地给她们灌酒。裴小芸连说好几遍自己不是圈内人，他们只当她摆谱，坐得越来越近，靠得越来越紧。

　　戴宝玲抿唇，和程逢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直接吼道：“都特么给我滚！老娘签你们，是让你们勾搭我姐妹的？你们当娱乐圈什么地方？刚签约就想着走捷径了？”

　　三个人出了包厢，戴宝玲还站在门口：“对不住了，我也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这么浮躁，想成名想疯了！还是你眼睛毒，一看一个准，今天这趟也算值了。”

　　程逢轻笑：“那你把账结了再走啊。”

　　戴宝玲瞪她一眼，挥挥手，潇洒果断地走了。

　　程逢送完其他人后返回包厢，里面就只剩裴小芸了，烂醉如泥，躺在沙发上。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酒味，程逢关掉音响，把门打开，坐在黑暗里和裴小芸说话，等她醒酒。

　　裴小芸喝醉了，连节操也没了。

　　她抱着程逢的手臂说：“刚刚灌我酒的那个男孩子长得还挺好看的，皮肤也滑，好想知道他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

　　程逢低声笑：“你也长得好，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型的，谁娶了你，谁就捡了大便宜了。”

　　“真的吗？那为什么周尧总是看不到我？他眼里只有你。”裴小芸鼻子一酸，眼泪汪汪，“从上学的时候他就喜欢你，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喜欢你。每次他来找我，我都很开心，结果他却只关心你的事。”

　　“以后别理他。”

　　“好。”裴小芸傻笑，“程程，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程逢不说话，喝了口啤酒。

　　裴小芸想了一阵，又说：“我们班有个男生叫姜颠，长得也很好看，眼窝深深的，就是不爱笑。他成绩特别好！我昨天翻看了他的过往成绩单，从转校到临南后就一直都是年级第一。我说的是年级第一哦，物理化学基本接近满分，比东区那些妥妥能上清华北大的还厉害！想不通为什么会待在七班，他这个成绩明明能去竞赛班的。”

　　“你不喜欢那个小黑皮？”

　　“唔，不喜欢，一头黄毛丑死了。我听见好多学生都说他人傻，钱多，脾气还特别火爆，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逗女生玩。”裴小芸翻过身，捂着脸嘟哝，“我不喜欢这种的，好下流。还是姜颠那样的好，安安静静的，不怎么说话，学习成绩好，长得还好。”

　　“是么？”程逢轻哼了声，“裴小芸，你眼神真不好。”

　　想到那天，她穿着睡衣被那两个男生看到，黄毛连多偷瞄一眼都不敢，立马转身了。她就知道他是个没经验的，雷声大雨点小，也就爱调戏调戏小姑娘，真要实战就怂了。

　　倒是他旁边那个，一瞬不瞬把她都看光了。

　　在那之前，他也那样看过她，目不斜视，充满攻击性。

　　所以，究竟是不是好学生呢？

　　包厢外，刚刚洗了把脸有些清醒的黄毛，听到这边，靠在墙上呜咽了两声：“她这是说什么啊，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明明我、我还是个小处男呢，怎么就下流了！”

　　姜颠眼角抖了抖。

　　“你、你是不是想笑我！”黄毛气急，甩开姜颠冲进包厢，在暗光中找准了人就吼道，“裴小芸，我告诉你，过了今天十二点，老子就满二十岁了！我一点也不傻，但是钱多是真的！”

　　程逢不由地弯了弯唇，心想还真是有点傻，不过挺可爱的。

　　黄毛哼了声，继续说：“还有我阿颠厉害不是因为他学习成绩好，是特别特别好！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甩掉那些研究班资优生一大截，去年就破格被加……加什么来着？哦对，加州理工大学录取了！是他没去，你懂不？但是有好多很厉害的大学都等着他呢！”

　　裴小芸被吼得一愣一愣的，不自觉地点头。

　　不过，转念一想，再厉害也不是他，他得意个什么劲啊？说得好像是他被许多大学争抢着要一样，明明考试总分加起来连三位数都凑不到。

　　黄毛一鼓作气，吼完最后一句话：“他来临南西区念高三，要留在七班，是因为有我廉若绅罩着他，没人敢打扰他，他可以安安静静念完高中再出国，知道了么！”

　　说完这话，他头一扭，直接捂着脸冲出去了。

　　包厢了安静了一瞬。

　　姜颠背光站在门口，明目张胆地打量程逢。停顿大概一分钟后，他也转身朝外走。

　　忽然，程逢喊住他：“你叫姜颠？阿颠？”

　　他点了下头。

　　程逢追出来，在走廊下看他：“你同学喝多了。”

　　“嗯。”

　　“据我所知，你们还是高三生。”

　　姜颠没吱声。

　　“裴小芸事后如果问起今晚的事，我该不该说，你们一群高三生半夜还在KTV喝酒？”

　　“我没喝。”

　　程逢仰头，姜颠朝她迈了一步，离得很近，他面无表情：“不信你闻。”

　　走廊上的灯光并不明亮，五颜六色的，闪了又闪。

　　接近十二点，正是午夜嗨场的大好时机。不远处有人开了包间，正在亮嗓子。“刺啦”一声，震耳欲聋。

　　程逢往后退，贴着墙壁。

　　姜颠和她对视了大概有三十秒，她没开口，他就一直看着她。

　　忽然，她笑了声：“刚刚那个大兄弟挺有趣的，改天来我书吧玩，我请你们喝饮料。”

　　姜颠说：“好。”

　　空气中全是浓烈的酒气，他转身走，步子很大，背很宽，个子很高。

　　程逢后来回忆起来，只记得当时镭射灯映照下他的脸，白皙地有些异常，眼睛透亮，鼻尖出了一层薄汗，身上清清爽爽的，没有酒气，只有一阵淡淡的中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