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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期待和你见面第二天雪冬来上班的时候,黑眼圈重的好像被人打过。
程逢吓了一跳,问道:“这是怎么了?”
“一整夜没敢合眼。”
“嗯?”
雪冬拉开玻璃门,指着马路对面的一棵大榕树,心有余悸地说:“昨天晚上下大雨,萧晓成的车坏了,拖拖拉拉到十点多才来接我,我就很无聊等啊等,突然一抬头,就看到那棵树下面好像站着个人,瘦瘦长长的。当时雨下太大了,这边的路灯也坏了一盏,实在看不真切。我看时间已经十点钟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真是被吓惨了,躲在吧台里等萧晓成过来,结果他来的时候对面又没人了,萧晓成说我眼花,但我就是觉得真有个人,在咱们书吧对面站了很久,好恐怖有木有……”
她说到一半,眼巴巴地看着程逢:“程姐,你昨天晚上在楼上没看见?”
程逢语塞。
昨天送完那几个学生回到书吧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就没有回去,洗过澡出来的时候从窗边经过,似乎也看见过一个人影。
“但是当时我也以为我自己眼花了,也没有再看,所以不知道是不是……”
“就是真的!肯定有个人!”雪冬抢断她的话,斩钉截铁地说,“好变态,下那么大雨不回家,站在那边做什么呀?真把人吓得够呛的,不知道之前有没有出现过?会不会是来偷窥你的?程姐你最近出入要小心点哦……不行不行我不放心,我去隔壁问问,看他们有没有遇到过这事。”
正说着话,雪冬一个小跑就窜了出去。
程逢倒是没怎么在意,忽的又想起那个人影,好像有点熟悉。
校庆正式演出这天,下午两点开始最后一次试演。
裴小芸给姜颠放了假,让他好好准备明天下午的物理竞赛,可距离演出正式开始只剩一个小时,姜颠还没有出现,电话也始终没接通。裴小芸有些担心,但是现场又走不开,只好打电话给程逢,让她去姜颠家里找他。
程逢拿着门牌号去找的时候,突然觉得她把书吧开在临南高中边上,离裴小芸这么近,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从她拿奖回来后,就一天没有消停过。
程逢出了电梯,走到姜颠家门口,按门铃。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
她又按了几声门铃,把头靠在门上听,里面好像没人在一样。她尝试着叫了几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她转过身,一边给姜颠打电话一边朝电梯口走,突然听见一阵铃声,隐隐约约像是从姜颠的屋里传出来。
程逢脚步一顿,又走回去,开始砸门。
过了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门边跑来。
姜颠拉开门,仍旧是睡眼惺忪的模样,眼睛迷离,神态柔软,头发有些乱,耷拉在眼睛和耳边。他穿着运动衫和休闲裤,拖鞋都没来得及穿,赤脚站在地板上。
程逢见他除了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其他看着还好,松了口气,放缓声音:“在睡觉?怎么都不接电话,裴小芸很担心你。”
“我……”
姜颠一张嘴,声音沙哑地厉害。
“怎么回事?”程逢走进去,顺势摸了下他的手臂,觉得不对劲,探身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姜颠将她的手拿下来,虚握住又松开,声音依旧沉哑:“嗯,大概是。”
“大概?烧多久了?”
雨从前晚下到昨夜,到今天凌晨才有渐缓的趋势,空气中透着刺骨的湿冷。客厅的窗户没关,阳台上的花都被雨水打趴下了,地上还有一滩积水。
有冷风吹进来,卷起散落一地的试卷,哗啦啦发出了摩擦声。
程逢粗粗一瞥,全是物理竞赛的题目。
她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冷着声问:“你家里都没人照顾你吗?”
“有、有的。”姜颠咳嗽了声,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撒谎,“不过秦妈家里这几天有事,我让她回去了。”
其实秦妈一个星期只来一次。
他从桌上的水壶里倒了杯水,拿起就喝,程逢给他夺下来,触感是冷冰冰的,也不知是哪一天烧的水了。
“你在发烧,不能喝冷水。”她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演出了,要不放弃吧,先去医院?我给你的班主任打电话。”
“不用,没关系。”姜颠指着厨房的柜子说,“那里有中药包,喝完就没事了。”
“那怎么行?”
“没事的,我生病都喝那些。”
程逢看他坚持,又考虑到演出即将开始,无可奈何,只得去找中药包。一走进厨房,就闻见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只是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在打开柜门时,被里面满满一大袋的中药包吓到。
左右翻了翻,她看见上面有贴着标签做好分类,有治咳嗽伤风的,有治拉肚子的,还有发烧的。
她取出两包,放在茶壶里烧开,倒了一杯给他,把剩下的装进保温杯里。
姜颠换好衣服后开始收拾东西,把考试相关的证件都塞进书包,蹲在地上捡试卷。程逢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见他左摇右晃的,试卷叠在一起也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实在是看不过去,将他拉起来按在沙发上,帮他整理。
“今天不用上晚自习,你塞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晚上表演结束,我要去北京参加竞赛。”
“什么?”
程逢着实被惊住了,反应了会才想起来裴小芸之前和她提过,他要参加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中国代表队的学生选拔赛,只是没想到会和校庆表演的时间卡这么紧。
她想了想,又问:“有人陪你去吗?”
姜颠靠在沙发上,虚抬了下眼皮,有气无力地说:“本来老师要陪我去的,但这次竞赛有要求,他提前帮我签到去了。”
“所以你生着病,还要一个人连夜去赶飞机?”
姜颠没作声,浑身无力的时候,还是努力睁开眼睛看她。看她帮他的试卷分类,一张张整齐地摆放在一起,为他检查身份证、机票和文具用品。
这些繁琐的程序将她留在这里,灯光微茫,照得她无比温柔,他想起一首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他在心里感谢这场突然而来的重感冒。
程逢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他,有些气馁:“这种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刚刚睡着前没算出来的那道题。”
“很多人都会被称作天才,但是旁人并不知道这些天才有多刻苦,每天要做多少思考。”程逢拉上书包拉链,将保温壶塞进旁边的袋子里,走上前来扶他。
“当然,这些思考里面或许也包含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成分。”
姜颠的心思被戳破,也不反驳,拿起沙发上的大提琴抱在怀里。
他们到艺术厅的时候,演出已经开始,程逢直接把姜颠送去后台,想了想,还是看着他喝下半壶退烧汤药,这才稍稍放心。
走的时候,姜颠忽然拉住她,低声问:“你会看我的演出吗?”
程逢忽视不了他眼里的期待,扬眉:“当然,我还要和笑然他们合影。”
“你不要走。”他靠近一步,或许因为生病,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冷淡,眉宇间又平添几分依赖,“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在我书包的最外层。”
台下头两排坐的都是校领导和主任,往后全是学生,整个艺术大厅挤满了人,最后排还站着许多外校的学生。
程逢找不到裴小芸,也挤不进去,干脆就站在入口处。
很快就到了《向阳而生》,站得太远,程逢看不太清楚台上的柴今和陈笑然,但这支舞在她心里演绎过许多回,她闭着眼睛也能描绘出每一个动作,以及动作中音乐的节奏。
今天姜颠的大提琴音格外沉重压抑,整个低音部完美地诠释出舞曲的力量和灵魂,那种挣扎而不得的自由被释放地淋漓尽致,让人惊叹不已。
最接近人声的乐器,最靠近人心脏的诉求。
他的状态,完全看不出还在发烧。
程逢身边的两个女孩已经尖叫了全场,到这会嗓子哑的快发不出声了,但还是不停地低呼:“太帅了,那个男生真的好帅!”
“是啊是啊,真的好帅,现在的高中生都这样了吗?天呐,气场好强,HOLD住全场有木有?比我们学校的院办演出还要精彩!”
“你看台下那些人,都看傻了。”
“哎,我真的不行了,好帅……那个男生叫什么?我要娶他!”
“你说弹钢琴的那个,还是拉大提琴那个啊?”
“不管啦,都可以啊!反正都很帅嘛,哈哈!”
“你好花心哦,我喜欢那个白一点的,长得真是太好看了。哎,到底怎么长的?怎么可以这么好看,我的少女心都快炸裂了。”
“你好猥琐呀,好像一个老阿姨哈哈。”
“还说我,你不也是!”
……
他无疑是全场最瞩目的。
程逢微笑着,退到门口,悄悄地打开门走出去。
她坐在台阶上,被风吹得阵阵发寒。想起什么,她把姜颠的书包放在腿上,拉开最外面一层的拉链,翻了半天,只从里面拿出一只纸飞机。
她又看了看,在里面没找到其他的东西,才确定这个就是姜颠所谓的礼物。
程逢似笑非笑,拆开飞机。
这一天,他的留言是:
穿上西装打上领结,再次抱着大提琴上台,感受到久违的仪式感。虽然知道这样不行,会舍不得放下来,但是,这是我能够想到的,唯一走向你的方式。
我会很努力,请你看看我。
程逢抓了把头发,再度被一股无名的烦躁包围。
想到之前裴小芸说过的一些话,联系他的一些表现,不难猜出来他对大提琴和物理的执念。同样,这两者都不是他父母的期望,所以他按照这个年纪不能够再叛逆的方式,逼迫自己走一条路,一条在旁人眼中看来无比平坦的康庄大道。
但他仍旧有一些自己的坚持。
这个年纪,有些早熟,习惯性的独来独往,难以掩饰的疲惫,隐藏心事,沉默寡言,连参加全国竞赛父母也不知晓,所做的事都是他一个人的主张,无人苟同,无人配合笑与哭。
这是他第一次坦诚直接地向她表明他的心事。
程逢起身的一瞬,疾风吹起一阵落叶,她的身子晃了晃,一抬头,看见姜颠站在台阶下。
他还穿着笔挺的西装,身形修长,月光映照得他整张脸发白。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以为你走了。”
“我没有。”程逢说,“但是现在,确实该走了。”
……
姜颠的眼睛遍布复杂的情绪。
他向她走过来,走了两步就停下来,手足无措地注视着他。因为生病,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
“是、是我刚刚……你不满意我的表演吗?还是……”
“都不是。”
程逢打断他。
也许是不忍心看到他这样柔弱的一面,她缓慢地走到他面前,想了想,手覆在他的脑袋,轻轻地揉他的头发,“你的登机时间是十点半,现在已经八点半了,该准备出发去机场了,打个电话和裴小芸说一声。”
“那你呢?”
“回书吧。”
“你……”
……你还要拒绝我吗?
他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程逢站定,从他手里接过大提琴,声音低低的:“我会陪你一起去。”
学校给姜颠准备的是经济舱的位置,程逢在路上给他们升了头等舱,一直到飞机起飞,她的脑子里都还糊里糊涂的。
做的决定太仓促。
连廉若绅的压轴节目都没来得及看,甚至没和裴小芸说一声,就已经在去往机场的路上。如今,已经在三万英尺的高空。
姜颠喝完药就睡着了,空姐看她还醒着,礼貌地询问她要什么饮料。
程逢想了想,说:“麻烦热牛奶和一条加厚的毛毯,谢谢。”
两分钟后,空姐送来毛毯,程逢铺开来,盖在姜颠身上,在他下巴的位置掖了掖。他似乎在做梦,眉头微皱,程逢将他头顶上的灯都关掉,自己这边的调整到最暗。
过了会,他眉宇舒展,呼吸逐渐顺畅。
程逢转过头,在口袋里摸索出一张纸。
已经皱巴巴了,是那天在电影院被她拒绝收下的纸飞机,不知何时又偷偷塞进她包里的。
他说:
今天天气很好,期待和你见面。
这是我第一次和你出去玩。
程逢揉揉眼睛,想起那天她在影院里和他说的话,想到那天送他到小区门口,他一直站在路灯下,目送她离开。
上机前,陆别忽然发来消息,说起前两天下雨,姜颠连伞都没拿,抱着篮球从他的小区一路淋着雨回家。想到那天她在书吧的二楼,在影影重重的雨幕下看到的人影,也许并不是眼花。
他是因为这样才发烧的吗?
姜颠,你的心里究竟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