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自己人呐。”卢君笙摊开手说道。
“趴下!”一个护卫举着矛喊道。
卢君笙无奈,只能把手上的弩机扔到地上,抱着头趴下了,由于他投降的姿势过于专业,本来站到卢君笙后面的那个护卫准备给卢君笙的后脑勺上来一下的,也得以免去,被一群护卫五花大绑。
吴军师灰头土脸地从草堆中站起来,他很幸运地躲过了箭雨,身上连半点擦伤都没有。
“误会,都是误会。”吴军师看到卢君笙被擒,赶忙上来解释,但这些士兵完全不搭理吴军师,搞得他很是尴尬。
一驾披着杏黄色顶棚的马车停在了众人面前,几个轿夫将一块紫色的地毯铺在草地上,而后掀开了马车前的珠帘。
“什么事情啊,这么聒噪?”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走下马车,虽然他的年龄看起来并不大,但容貌极其俊美,卢君笙躺在地上,看着这个耀眼的上位者,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自惭形秽。
与被殷紫罗等地方土司侮辱的那种屈辱感不同,这种自卑感是发自内心的,卢君笙在见到安化王之前,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贵族,最多也就是披着紫袍的山大王而已。
“八王爷千岁!”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除了被五花大绑的卢君笙和已经死亡了的刺客。
八王爷扫视了一下混乱的现场,脸色无悲无喜,似乎这惨烈的现场只是一副普通的风景画。
“吴先生,这个人是谁?”八王爷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卢君笙问道。
“回王爷的话,这是与我们同行的侠客,前几日我跟您提到过的,刚刚全凭他追杀刺客,不然就让他们跑了。”吴军师跪在地上,恭敬地说道。
八王爷对着卢君笙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卢君笙从来没想过一个男人的笑容也能在他的心里如同投下一颗炸弹一般。
“邪魅!”卢君笙心里想到了一个很恶俗但却不能更贴切的词语来形容这位王爷,如果卢君笙是个女人的话,刚刚那一笑就能让他对八王爷芳心暗许。
“好冷啊!”八王爷把两只手拱到袖子之中,平常男子坐这个动作会显得既慵懒又猥琐,但八王爷拱着手,坐在马车夫原来的位置,竟然显得既高贵又霸气。
“刺客们全死了么?”八王爷随意地问道,“给那位义士松绑吧。”
“回王爷,有一个刺客说不定没死。”吴军师说道。
一个侍卫用刀挑断了卢君笙身上的绳索,卢君笙赶忙爬了起来,“还有一个在那边,我刚刚打晕了的。”
“放肆!”一个侍卫拿着棍子就要来砸卢君笙的嘴,这种棍子叫做戒棍,打人可以造成剧痛。
卢君笙的指法对付一个士兵还是没有问题的,但他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放肆了,问清楚前不能下重手,只好用手抓住了棍子的一端。
那士兵想要夺回自己的棍子,但怎么用力都抽不走。
“我只是讲一个实际情况,怎么就放肆了?”卢君笙抓着棍子,不解地问道。
“小友,王爷面前不能说你我,要说殿下和在下,而且要跪着说话。”吴军师好心地提醒道。
“是么?我不下跪的。”卢君笙笑道。
这一句随意的话如同掀起了轩然大波,引得所有人侧目,包括那些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
八王爷笑着看着卢君笙,“你……为什么不下跪啊?是对本王有什么不满么?”
卢君笙振振有词地说道:“根据本朝律法,诸王子礼绝百官,我乃朝廷命官,对殿下下跪于礼不合,除非……”
“小友!言多必失!”吴军师低沉地吼道。
“不要紧,让他说,除非怎么样你才肯下跪?”八王爷笑道,他笑得很好看,但却丝毫不失威严。
“除非王爷您戴上一顶白帽子。”卢君笙笑道,“倒是别说下跪,五体投地都没问题。”
这句话如同一颗核弹爆炸在这片冬日的荒原里,如果刚刚卢君笙朝王不拜的狂言还可以当成是乡下人不懂规矩的话,现在这句话就已经是自寻死路了。
“你找死!”八王爷脾气再好也发火了,直接将赶马的马鞭扔到卢君笙的脸上,卢君笙也不躲不避,任由马鞭抽打在脸上,留下一道细细的白印子。
就算是没读过书的大头兵也知道“王”字上再加个“白”字是什么意思,吴军师看着不知死活的卢君笙,无奈地叹了口气。
“王爷,这人怎么办?”一个近侍问道。
“光天化日,竟敢发表逆反狂言。”王爷黑着脸说道,“按本朝律令,烹!”
所谓“烹”,就是用大铜锅活活煮死的意思。为了防止一些修炼阴寒内功的人以力相抗,一般都是用热油来作为加热媒介。
一群侍卫推搡着卢君笙往一片空地上走,卢君笙不禁哑然失笑,暗想道,“这旷野之中难不成你们还备着铜锅不成?”
但令卢君笙意想不到的是,这些人真的抬着一个青铜鼎过来了,其内部大小装下一头牛都有富余。
“小友,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快趁现在给大家道个歉,就说你是痰迷了心窍,说不定可以免于一死。”吴军师悄悄地跟卢君笙说。
“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卢君笙笑道,“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吴军师叹了口气,便也不再劝说。
侍卫们很快将热油之类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熊熊的烈火炙烤着生锈的青铜鼎,鼎内的热油翻滚着巨大的气泡,远远地都能闻到一股酸臭味。
“你们还挺细心的,竟然还给我做了个跳板。”卢君笙笑道,此时侍卫们又把他重新绑了起来,不过这一回只绑了上半身。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收回你刚刚说的话,可以饶你不死。”八王爷的脸上依旧无悲无喜。
“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卢君笙戏谑地笑道,“何况我说出的是谋逆之言,不是收回就可以不死的,这点我还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