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樊城正靠在饮水机上小口喝水,神色淡淡,好似心不在焉,颇有古代仕女的风姿,虞奚脑子一个不清醒张口便说,“小美人,过来给爷亲亲。”
樊城当时就顿住了,略一抬眼扫向虞奚这边。
而虞奚就在那种无声似有声的杀人目光中,后知后觉的惊醒,出了一头的冷汗,打着哈哈说,“那个,阿城,你回来了啊,你渴吗?我帮你倒水吧。”
虞奚差点咬断舌头。
樊城不着边际的勾了勾唇角,举了举手中的杯子,“不用了,正喝呢,你喝吗?”
“好啊。”虞奚不假思索随口应下,边砸了咂嘴,还真有点干。
樊城又接了半杯水,给虞奚递了过去,还是那个纸杯,虞奚愣了一会儿,才手忙脚乱的在樊城的提示声中接过,耳根泛红。
然后又开始发呆了。
是樊城喝过的杯子,上面还有樊城的咬痕,间接接吻。
虞奚的大脑被这三句话刷屏了,差点死机,重重吞咽了一下口水,凝滞的大脑露出一点缝,一个念头闪现:不对劲,樊城有心事。
他只有在很烦躁的时候才会无意识咬被子。
虞奚略微担忧的看向他,张了好几次口都没发出声音。
樊城好像在发呆,双眼略显呆滞无神,手指无意识摩擦,这也是樊城的一个小毛病,这说明他很烦躁很乱。
想了半天,虞奚决定委婉出击,从小事入手,“阿城,今天的便当还行吗?是我根据网上的健康食谱学着做的。”
樊城眸光闪了闪,“恩。”言简意赅,是他的风格,但今天他好像格外少言。
虞奚哦了声,“阿城,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你想好咱们去哪儿玩了吗?”
“恩?”樊城先是迷茫,后转化成了歉意,“抱歉,我忘了这事了,你想去哪儿?”
“没事,”虞奚摇摇头,担忧的隆起眉头,樊城的状态很不对,相处了一段时间,虽然不是非常熟悉,大致还是能分辨的。
但她没敢问。
当夜,虞奚花了半个晚上的时间制定第二天中秋节的时间安排计划表,一切都按照樊城喜欢的来,因为她很笨,只会用这种方法无声安慰樊城。
两个人一早在家吃了早饭后,直奔泉城最大的画廊。
那儿的人很多,有一家人来的,也有一大帮学生一块来的,还有身穿西服的行业精英在专业人士的引导下鉴赏品评画作。
当然少不了情侣。
又一对情侣亲亲密密从两人身旁走过,虞奚瞟了一眼人家交握的双手,又望了望自家这边,不仅牵不了手,还要小心翼翼躲开活人。
透明人没人权吗?过个节日都这么多波折。
叹了一口气,也是轻轻的,怕别人听到,倏地,手上多了一个温度,虞奚惊讶看去,樊城不动声色,只安抚的紧了紧手,大概在说:不用羡慕,我们也可以牵手。
虞奚顿时笑开了,回握樊城,心头止不住的甜滋滋。
其实樊城没那么多想法,他只是单纯的想把虞奚扯到靠墙的一边,省得撞到人把人吓死。
而虞奚则完完全全把樊城的举动解读为:他关心我,他也想和我牵手,他好细心,哇,他怕我被人撞到,恩,我明白你,阿城……
合上双眼,缓缓靠近,眉毛不安的拧来拧去,牙齿不停蹂躏嘴唇,心咚咚的跳。
“那个是李煜宁的画。”
虞奚扑了个空,嘴唇直接印到了一个小男孩的脸颊上,这高度很明显不对,虞奚飞快睁开眼,“花容失色”啊。
她是不是该庆幸,她亲到的不是一个黄牙颓丧大叔。
虞奚欲哭无泪。
正巧那个小孩儿一本正经的冲他妈妈说,“妈妈,又人亲我。”
小孩儿的妈妈皱眉,往周围看了看,最近的人都在两米之外,“瞎说什么,哪有人啊。”
“妈妈,就是有嘛。”小孩儿人不大,还挺较真,戳着脸颊一处摆给他妈看,“你看,就亲这儿了。”
妈妈不太在意的扫了一眼,“哪有啊,又说瞎话,快点走,再说我揍你。”
小孩儿仍不服气,一个劲和他妈重复。
虞奚站在原地,尴尬不已,还不能帮小孩儿解释,不然他妈妈一定会被吓死,两害相权取其轻,虞奚也只好对不起小朋友了。
一旁忽然飘来樊城戏谑的声音,“我居然不知道你有随便亲人的习惯。”
虞奚生无可恋的扭头看樊城,怨念的想如果不是他突然躲开,她也不用误亲小孩儿,还差点害小孩儿吃一顿竹笋炒肉。
樊城大致能猜到,于是笑得更欢了,面上却不显,仍是一派清冷男神的模样。
虞奚怨念更深了。
樊城想了想,主动上前不着边际的伸出手,轻轻的说,“我的女朋友,你介意握住这只‘抛弃’过你的手,我保证,它不会再犯错。”
虞奚果断扔下一句,“我介意。”
然后默默牵住了樊城的手。
樊城先是一愣,而后嘴角晕开了清浅的笑。
虽然同意牵手,但不代表虞奚的怨气消了,故作若无其事的问,“阿城,你刚才看到谁的画了?”
樊城一听,就明白虞奚还在生气,弯了弯嘴角,“李煜宁,一个很知名的油画家,写实派的代表,不过近几年已经很少出作品了,没想到会在儿看到他的作品。”
虞奚听樊城这么一说,也朦胧的想起这人了,大二的时候她好像还在学校看到过他。
她记得他当时是在给大三的学生讲课,正好一个舍友想去旁听,又不好意思一个人去,所以便捎带上了她。
不过,不好意思?为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师?
等等,大三,他当初是给哪个班上课来着?
樊城又说话了,“我大三的时候,他给我们班上过课,我很喜欢他的上课风格,很灵活,所以开始关注他,又渐渐喜欢上他的作品。”
虞奚顿时悟了。
原来当年那个舍友是冲樊城去的,怪不得当时人那么多,整个教室都挤满人了,站都没地方了,整个一人类泛滥重灾区。
而舍友死活挤了进去,留她在门口什么也听不清楚,当时她还想呢,这个老师这么有名吗?来上课的人居然这么多,她还挺遗憾没听到课的。
“你真个祸水。”虞奚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樊城挑了挑眉,“祸水?你就这么评价我的?”
虞奚顿时清醒了,人也蔫了,“没,我、我说李煜宁李老师呢,我当年也去上过他的课,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语气十分夸张,樊城却忽然沉默了。
虞奚以为他不信,还想着重描绘一下,谁知樊城却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当时是不是站在门口。”
“恩。”虞奚回答是回答了,却丈二摸不着头脑。
樊城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唇角微微扬起。
虞奚更好奇了,一个劲追问樊城,樊城却半点口风都不露,虞奚发挥不屈不挠、水滴石穿的态度,简单说,就一个字——磨。
“阿城,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阿城,你告诉我嘛……”
“阿城,你快告诉我,不然我就给你吃黑暗料理……”
“阿城,你快告诉我吧……”
“阿城,阿城,阿城……”
樊城是任你平淡、撒娇、恐吓、哀求,都不动如山。
卢萤蓥对上樊城都要认输,何况虞奚呢,毫不意外在磨了半个小时后,放弃了,但好奇的种子却没有被拔掉,反而深埋地下,只等有一天发芽开花结果。
丢开这一茬,两人真正开始了今天的画廊之旅。
鉴赏无名之作,成为伯乐,当然伯乐是樊城,虞奚顶多是伯乐身边的小童。
看到好的作品,当然少不了拍照留念,不过大多是给樊城拍的,因为给虞奚照的照片上只有画,没有人。
虞奚很遗憾,于是两人约定下次还要一起来,将缺的照片全部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