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奚反复重复打开手机关闭手机两个动作,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视死如归的在拨号页面上输入了一串数字,然后按下了拨打键。
小心放到耳边,电话内“嘟”了几下后,传来一个沉稳厚重的男人声线,“喂。”
虞奚心跳如鼓,“樊叔叔,你好,我是阿城的…女朋友。”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是樊城那臭小子出事了,”语气不辨喜怒,但一定不是友好亲近。
“没,没有。”
虞奚急忙否认,如果樊父误会,捅到樊城那边,这事就暴露了,再者说,她是想令樊父看到樊城的努力和成长,进而认可他,而不是找樊父给樊城收拾什么烂摊子。
“那你打什么电话,我和那臭小子没有任何关系了,再说,我们的事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樊父不愧是知名画家,言语间透出来的威势不小。
虞奚小小心酸了下,斟酌了一下词句,“叔叔,我打这个电话来是想问一个问题。”
“问题?”尾音微扬,虞奚一惊,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缓了缓神,“是的,我是想问叔叔你到底了解阿城多少,你知道他最喜欢吃什么吗?你知道他最讨厌吃什么吗?那你又知道……”
樊父忽然打断,声音沉沉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虞奚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在这场通话中头一次强硬了起来,“叔叔,我还没有说完,请听我说完好吗?”
樊父顿了顿,似默许。
“叔叔,你知道为什么阿城会选择画油画?”
樊父接话很快,理所当然的说,“因为他的父亲是我。”
“所以他就必须成为接你班的傀儡画家?”虞奚气笑了,语气也变得不客气。
樊父的语气一下子严厉了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们父子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
“现在又是父子了?”虞奚没理樊父的“外人”,反问。
樊父皱皱眉,没说话。
虞奚压了压怒火,感觉一遇到樊城的事,她就没办法冷静了,“叔叔,我很尊重你,在我们打这通电话之前。”
没等樊父说话,虞奚又道,“可是现在,我很鄙视你,你根本不了解阿城,你凭什么决定他的一切,亏我之前还想阿城跟你好好谈谈,毕竟你们是父子,没有隔夜仇,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你!”樊父怒火中烧。
虞奚不慌不忙,“叔叔,阿城只是单纯喜欢油画,根本不是因为什么所谓名画家的儿子就一定要是名画家。”
“胡说,”樊父厉喝,“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用你一个外人告诉我?!”
虞奚笑了下,“叔叔,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外人,那你知道阿城喜欢鸡肉多过鸭肉吗?你知道他讨厌香菜、葱和蒜吗?你知道……”
“我知道,”樊父的声音区别于之前的严厉威吓,好似更柔和了,“那小子从小就挑食,一桌子,喜欢一个菜那一顿就只吃那个菜,口味还总变,唯一不变的就是香菜,因为他吃了会过敏。”
虞奚倒愣了,喃喃的不知道说什么,“那叔叔,你为什么,为什么……”
樊父冷下声,但听了之前的话,虞奚却觉得是纸糊的老虎没威力了,“为什么?哼,我是为了他好,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但不对的事坚决说不,虞奚皱眉,“叔叔,你这样的思想是不对的,阿城是个人,不是你的傀儡、玩具,他当然可以说不满,再说,叔叔你的行为就一定是为了他好吗?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后句话好似感同身受一般。
虞奚一股脑的把以往积攒的不满全发出来,“我爸妈也是这样,总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什么都不让做,什么都是错,我们是人,不是工具,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两人都沉寂了一下。
虞奚后知后觉,急忙补救,“抱歉叔叔,我刚才有点激动了,但是,我说得每句话都是认真的,你能不能,就一次,就放手一次,我相信阿城一定能靠自己的实力得奖的。”
最后的语气都换成了恳求。
那边很久没说话,虞奚的心渐渐落到谷底,以为没希望了,樊父却忽然开口了。
“好。”
虞奚欣喜若狂,“谢谢,叔叔,谢谢你。”
挂断了电话,虞奚激动的在客厅来回转悠,最后一拍手,决定先出去给楼上寄快递,回屋拿上快递盒,虞奚就往门外走。
谁知一打开门,一个布袋子忽然盖了下来,虞奚刚想呼救,脖颈被人打了一下,意识开始模糊,最后昏昏沉沉的被人带走了。
醒过来时,鼻尖檀香萦绕,耳边飘来间断式的铃声,还有念佛经的声音,以及什么“妖孽,快快受死”之类的话。
这是什么情况。
虞奚脑子还蒙着,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你们还能不能干了,为什么那鬼还在那儿啊。”是卢萤蓥的,虞奚奇怪,鬼?鬼是谁啊,不会是说我吧。
虽然这么想,但虞奚内心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眼睛被蒙着,虞奚更恐慌了,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被人绑起来了,还绑得挺紧,“喂,有人吗?你们是谁,快放开我。”
没有人理她。
只有卢萤蓥略微恐慌的说,“喂,你们不是大师吗?为什么那鬼还能动,说话还中气十足的。”
一个比较尖锐的女声开口了,语调倒端得四平八稳,“卢小姐,你先别着急,那个鬼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虞奚不能用眼,耳朵却格外灵敏,她能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中藏着颤抖,很显然是在害怕,强弩之末,说她还差不多。
另外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是一道比较浑厚的男声,“卢小姐,这只鬼已经被我的桃木剑给震住了,您不用担心。”
“阿弥陀佛,”那个声音好像话还没说完,就又来了一个比较沙哑沧桑的男声,听上去是个和尚。
“施主,我的大悲咒已经念过三遍了,想必那妖孽不敢放肆了,至于道长的桃木剑,我看还是收回去吧,那上面有邪肆。”
尖锐的女声也不甘寂寞的来凑一脚,“是我的符咒起了作用才对,你们两个大男人竟然抢女人的功劳。”
“死八婆,谁抢你功劳了。”
最先反驳的是那道士,和尚随后,看样子好像和道士成为了一条战线,又好像是在和稀泥。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女施主,您的符咒都已经掉色了,还请摘下吧,会妨碍贫僧施法。”
女人是最会吵架的生物,这下可炸了窝了。
三个人你指责我,我拆穿你,吵得那叫一个翻天覆地,三方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另外两人拆穿个底掉。
结果三个人都是这么想的,于是一不小心,三个人过往的坑蒙拐骗史都被扒了出来。
忽然卢萤蓥厉喝一声,“行了,都给我住嘴。”
全场瞬间安静。
这下虞奚倒有点不适应了,尴尬的咳了一声,结果全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灼热的几乎都可以在她身上戳几个窟窿眼了。
虞奚干脆破罐子破摔了,语气轻蔑,将高傲、恐怖、不屑的女鬼演得是入木三分,“坑蒙拐骗的本事也敢拿出来秀,哼,找死。”
女人是第一个出声的,声音的颤抖程度显而易见。
“你这个女鬼,还,还敢放肆。”
虞奚冷哼了一声,“找死,如果不是我懒得动,你们早死了。”
这两个字一出,女人再也坚持不住的跌在地上,一边往外爬,一边哭喊道,“卢小姐,你这生意我不接了,你让另外两个人接吧,我没他们厉害。”
道士也生了退意,“那个,卢小姐,我也先走了,这个活你交给和尚吧。”
大和尚也不干了,连“阿弥陀佛”都省略了,“卢小姐,这个妖孽太厉害,贫僧道行不够,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三人反倒退让起来,最后竟然一个都没留下来。
卢萤蓥目瞪口呆。
末了眼看三人是真的要离开了,她气急败环的喊,“喂,你们给我回来,喂,和尚,道士,巫女,你们想加钱就直说,把那鬼…”
说这话时还有点颤抖,想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卢大小姐也是有怕的东西。
“…那鬼丢在一边就走你们太没有职业道德了吧,等等,我可以给你们加钱,多少都行,喂,你们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