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骁勾唇一笑,这个婢女倒是有趣,竟然呆呆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楚骁出口询问。
这样一来倒是把周围的人给吓了一跳,四皇子刚刚从妾室的房间里出来就瞧上了一个婢女。
杏红激动地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按捺着心情道:“奴婢,叫、叫杏红。”
楚骁像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笑道:“你这个名字倒是有趣。”
杏红激动地抬起头来想要再跟楚骁多说几句,却发现他人已经走远了。
杏红还沉浸在四皇子的美貌与温柔之中,人人都说这些上位者凶狠残暴,吃人不吐骨头,可是今儿个她一瞧,不过也是这样温润的寻常男子啊,并不像传言中的是吃人的恶兽。
府中到处都是耳目,这事情刚刚传出就已经传到了倪诗韵的耳朵里,倪诗韵的婢女一听,当即大骂杏红,“这小蹄子真是不知廉耻,光天化日的就开始勾引男人,看我怎么收拾她。”
倪诗韵却并不着急,她面上的神色一丝波动也无,甚至能瞧出几分看好戏的意思,“这个女子听着倒是有趣,对咱们爷有意思?”
婢女青儿是倪诗韵的陪嫁丫头,从小跟她在一起长大的,两个人的情分不浅,所以青儿有时候会在她面前说话不像一般下人那般拘谨。
“夫人,那个丫头那么过分,你怎么都不生气,这样的狐媚子怎么能留在府中,岂不是便宜了她。”
倪诗韵摸了摸自己的发鬓,问青儿道:“青儿,你瞧我好看吗?”
青儿猛地点头,“夫人您自然是最美的,青儿瞧这几位夫人中,您是最好看的。”
倪诗韵道:“即便好看又有何用,还不是被家族抛出来换区荣华富贵,你以为我爹我哥哥的荣光都是怎么来的,都是倪氏家族的女子用血泪换来的。爷昨晚从咱们这离开并不高兴,然而争宠这件事不能耽搁,你看其他几个院子的女人都虎视眈眈,我们若是落下,便会被打压,说不定这个杏红还可以帮助咱们。”
青儿道:“夫人您若是能换一身装扮,在爷来的时候多笑笑,多与他说说话,说不定就不会被冷遇了。”
倪诗韵道:“你不懂,咱们不能做的锋芒太过,爷的宠爱并非不重要,可是要来的时候,若是一开始就锋芒毕露,反而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倒时候树敌颇多,咱们可就危险了。”
青儿:“哦,主子我明白了,您是不想通过自己来争宠,但是又不得不争宠,如果咱们扶植了杏红,不但可以笼络住爷的欢心,也可以把众人的矛头转向杏红。”
倪诗韵满意的笑了笑,“聪明。”
青儿:“哪里能比得了主子机智过人。”
过了一会儿,青儿担忧道:“可是主子不怕这个青儿得宠之后会不受我们的控制吗?”
倪诗韵道:“这个女人蠢笨无脑,是个好控制的,你去查查她的底细,看看有什么把柄可以落在咱们手中,倒时候就不怕她不乖乖听话。”
晚秋在宫中没了杏红的压制,日子好过许多,浣衣局的姑姑可不像杏红那么闲,没事就以欺负人为乐,浣衣局的掌事姑姑还是很懂得该如何教导属下的,晚秋在浣衣局的日子总算好过许多,而且因为晚秋帮助杏红出了浣衣局,成功进入了四皇子府中当差,浣衣局的掌事姑姑对晚秋也另眼看待,平时也会给她分配些轻快的活计。
晚秋在浣衣局的日子虽然过得不错,但是她从未有一日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把自己的工钱都剩下孝敬了管事姑姑,让姑姑给她找了个好差事,不用在宫里洗衣服,而是可以到处去将洗好的衣服送进各个宫里,这样她接触的人也多了。
终于,晚秋遇到了林赛。
那时候她正给太监们送衣服,就见一个人跪在地上受罚,胳膊粗的棍子一下下打在那个人身上,看着就揪心的疼,可是地上的人却一声不吭,似乎不会说话一般。
晚秋路过的时候多看了两眼,竟发现跪地挨打的人是自己认识的,不是旁人,正是林赛。
这个她找了许久的林公公。
等到惩罚结束,所有的人都走了,晚秋才偷偷出来,扶起林赛,道:“林公公,你怎么到这地方来了。”
这地方说不好听是下人的下人住的地方,宫中许多管事的太监宫女们也跟半个主子一样,而这个庑房住的人就是伺候他们的。
林公公是四皇子的人,四皇子如今已经得势,应该把他调到更加风光的位置才对,怎么会留在这种地方受苦。
她原先以为是林赛背弃了自己的承诺,不成想的确是他自身难保,所以才没有救她。
这么一想,晚秋的心里便好受多了。
林赛道:“说来话长,你不必知道这么多。”
这显然是不想跟他说明,不过没有关系,即便现在林公公不能帮衬她了,她自己的生活也算是暂时稳定,在宫中也算是有个认识的能说得上话的人,两个人可以相互照应着。
晚秋跟林赛说了自己如今在什么地方,有什么难处可以过来找她便离开了。
回到浣衣局,晚秋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和林赛的遭遇,生而为人,为什么他们就要做这等下贱的人,被人践踏侮辱,而那些主子们就生来高贵。
晚秋觉得她想要活成什么样子还是得靠自己,可是又要如何计划呢?
这天晚秋被安排去太后的宫里送衣裳,现在她已经可以接触到比较高地位人的衣裳了,不像以前只是给太监宫女洗衣服。
本来要被安排去太后宫里送衣服的人突然肚子疼,所以就被她顶上了,她端着衣服走在去太后宫殿的路上,听到旁人说太后宫里的一位管事嬷嬷这几日总是胸闷气短,喘不上气来,吃了太医开的药也不见效。
晚秋听到这里立马调转头,不去送衣服了,她回到浣衣局,从后院中拔了些草,用干净的白布包着放在这位嬷嬷的衣物中,然后送了过去。
出来拿衣服的正是这位嬷嬷,她随便检查了一下便将衣服给收下了,似乎并未察觉其中的异样,晚秋颇为失望。
可是过了没几日,浣衣局中突然冲进来一群人,他们气势汹汹地询问期间日去太后宫里送衣服的人是谁。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吓得不敢说话,晚秋正在思忖这件事是好是坏的时候被当初应该去给太后宫里送衣服的小宫女给推了出去,“公公,本来那天应该是女婢去的,但是那日女婢突然腹痛,便将差事交给了她,是她去送的。”
那个来传话的公公用吊梢眼瞥了晚秋一眼,拂尘一扫,道:“跟咱家走一趟吧。”
晚秋的魂都要吓掉了。
到了太后的宫殿,管事嬷嬷问道:“前几日那衣服是你送来的?”
晚秋点头。
“那衣服上的熏香是怎么回事?”
晚秋将事情一一道来:“熏衣服的草是院落里常见的芨芨草,可是大家都不知道它还有一个功效,就是跟郊草配在一起可以安神,奴婢管事姑姑平日里操劳甚多,多用这些草药熏熏衣物,穿着的时候可以提神,在主子们面前伺候的时候也能更尽心,是极好的。”
管事嬷嬷的神色晚秋不敢去看,只能低着头把心中的想法说完。
她话音刚落,管事嬷嬷便一拍桌子,“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浣衣宫女,竟然这么多弯弯绕绕,可见你没有把心思放在自己的本职上。”
晚秋吓得立马磕头,但她咬着唇想,若是今日这一关不能过去,那她往后的日子便更没了指望,本来这衣服送出去的时候就料想到了各种后果。
晚秋道:“姑姑,衣物本来就是为了给主人增资添彩,不仅要让主人穿暖穿得好看,能散发出利于主人身体健康的气味也是极其重要的,奴婢正是尽心在自己的本职上,所以才用药草来熏染衣物。人都要高处走,奴婢这么做自然也有几分想要博个彩头的想法,这点奴婢承认,若是嬷嬷觉得奴婢这样做的不好,便惩处了奴婢奴婢也无话可说,可若是这样,宫中人人都墨守成规,有了好的法子也不敢张扬,不敢说出来,即便是能救助人的好法子,也会因为上头人一句不安分守己居心不良而吓住,日后还有什么人敢于说好话说真话。”
眼前的女子虽然俯身在地,但言语间却是不卑不亢的,管事嬷嬷阴着的脸渐渐转晴,道:“起来吧,倒是个胆大心细的,既然你不想在浣衣局里待着,我便遂了你的愿,给你找个好去处,来我手底下当差如何?”
晚秋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这是管事嬷嬷已经肯定了她的价值,要收为己用了。晚秋这才真诚地叩谢过嬷嬷,然后等着内务府的人来将她接到太后宫中了。
回去的路上,晚秋从来没有觉得天空是这般明朗,微风是这样温柔,她仿佛活了这么久才真正有心思去体会一下周遭的环境,原来他们日日都是这样,只因为自己的心境不同,就能有这么大的改变。
回到浣衣局,那个将她推出来的小宫女好奇地看着晚秋毫发无损地回来,“咦?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宫女问道。
晚秋对于这种人自是不屑去搭理的,她工也不做了,兀自回房去收拾东西,那小宫女在背后道:“哦,我知道了,你定是被赶出宫去了吧。谁让你自作主张,平日里就显摆的不行,以为把杏红送去四皇子府里就了不得了是吧,还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晚秋不说话,等着她在哪儿叭叭,过了没多久,大约等到她把衣服都收拾完了,内务府派人来宣读了调令,晚秋就这么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离开了浣衣局。
当走出大门的那一刻,晚秋回头望了望这个在短短时间内就给了她这么多苦痛的地方。
她最终还是凭借自己的力量从这个牢笼逃脱出来了,这让她对自己的前路更加肯定,只要自己努力,原来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到了太后的宫里,身份地位自然比之前提高了许多,出去做事只要人家听说你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都会被高看几分。
日子过得比在浣衣局的时候舒坦不少,尽管她还不能到太后面前伺候,只能在宫外做些洒扫的粗活,但这也能让她高兴许久。
等到在太后宫里的日子都稳定下来,晚秋突然想起还在受苦的林赛,自己虽然没有受过他多大的帮助,但他们两个好歹都是同命相连的可怜人,自己一开始还埋怨过林赛,但是如今她好过了,也可以稍微的帮助一下林赛。
她想着等自己得空的时候先给林赛接济一点银两,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宫里没有钱也是寸步难行。
等到活都做完了,中午休息的功夫,晚秋混在一帮老宫人之中听她们闲谈,宫闱之中是最少不了这些八卦传闻的。她是个新来的人,也插不上嘴,只能在一边默默地听着,但听着听着晚秋便他听出了些门道。
原来太后是最与四皇子不睦,这个四皇子本来就是老南焱王的宠妃所生,当初那个宠妃可是艳冠后宫,抢了后宫所有女人的风头,当然包括作为正妻的太后。后来宠妃如愿生下了四皇子,当初楚奈帛还在的时候,老南焱王就动了要里宠妃儿子为太子的心思,但是这个四皇子不是长也不是嫡,被大臣们合力给压了下去。
但当初这件事还是闹得很大,宫中尽人皆知,只是因为上面的意思,大家都不敢开口而已。
而这个宠妃在生第二胎的时候却无故难产而死,宠妃和她腹中的胎儿都一块归了西。
一开始人们只当是这宠妃福薄命浅,可是帝后却因宠妃的事情而渐渐疏远,随后就有隐隐约约的传闻出来,说是王后不满南焱王宠妾灭妻,直接送了那个宠妾归西。
四皇子当然也听说了这样的传闻,多多少少会对太后有些猜忌,而太后因为顾念自己的儿子,防着其他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对四皇子多好,而四皇子还是皇位中最有利的竞争者,两个人明里暗里在朝堂上做过不少争斗。
晚秋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她是四皇子的人这种事连杏红都能知道。她当初要嫁给林赛做对食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如今他能到太后宫里做事定然管事嬷嬷也调查过她的背景,既然太后与四皇子有龃龉,怎么还可能容下她在这里。
说不定他们是看在四皇子如今已经腾达了,但是却没有把她老出去的份上,觉得她在四皇子那里不过是个小兵小卒,不足挂齿,所以才敢用她。
但如果她在这个时候还继续接触同样为四皇子手下的林赛,可能在旁人眼里性质就不同了,说不定是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晚秋庆幸自己在这里听到了她们聊八卦,她将自己打算接济林赛的心思给压了下去,本来就是各奔前程,他们本就没什么交集,林赛也说不上怨她什么吧。
这么想着,晚秋便规规矩矩的做自己手上的活计。